; 韩冈笑了,问道:“这次的事是为夫的错吗?”
王旖摇摇头:“是潞国公的错。”
韩冈一拍手,“说的正是啊,是文潞公的错。天下之事,道理最大。潞国公既然不占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因为他乃是显宦元老,就能倚老卖老吧?何况为夫从头到尾都没跟他计较过,换作是他人,早就上表弹劾了,还上门帮他洗刷外界的误会,落井下石还来不及。”
周南在旁掩口而笑:“官人的不计较可比弹劾厉害多了。如果官人只是上表弹劾,潞国公还不至于坏了名声。”
“这就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用道理大势压人,可比赤膊上阵有用得多。”韩冈哈哈笑了一声,“不说这些扰人的俗事了,今天大哥儿、大姐儿的功课念得怎么样了?”
“又多学了四个字。《千字文》前四句的十六个字,大哥大姐现在都会写了。”素心拿着两张纸出来炫耀,“算数嘛,看今天答得二十道题,十以内的加减都不见再有错。”
“还是慢了一些。”周南看了看王旖,似有一份羡慕,“二哥儿还没开蒙呢,就已经认得百十个字了。”
“这样就好,快慢无所谓,日有所得那是最好的。”韩冈倒是挺满意,人的资质有高有低,这点是勉强不来的。
韩冈的五子一女,最小的三个才刚刚开始学说话,略过不提,老大韩钟有些好玩闹,耐不下性子,比他妹妹稍逊一点,而金娘因为是女孩子,所以能认真读书,论头脑其实都不差,至少都可算是中上。但王旖所生的次子韩钲,则可以说是聪慧了。五岁不到就已经认得百十个字,尽管比不过如白居易那些个生有夙慧的才子,也算是十分出色,韩冈自己都显得逊色许多。不过因为年纪还小,就没让他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开蒙。
夸了已经开蒙的长子长女两句。很不顾形象的将儿子女儿一起抱在腿上,“这千字文别的倒无所谓,唯独‘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这两句就一定要记住。”
金娘疑惑的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韩冈,而老大韩钟则点头念了起来:“孩儿知道了。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严素心脸沉了下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吓得韩家大哥儿肩膀一缩:“怎么能乱说,要避讳的!”
王旖也不高兴了,指责着韩冈:“做爹的怎么能乱教?!”
就跟天子的名讳不能随意乱说乱写一样,父母的名讳也都要避开,不能直接写,也不能直接念。写的时候要少上一笔或多上一笔,而念的时候都要换个发音。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临文不讳嘛。”韩冈摸摸被吓到的儿子的脑袋,又看看不以为然的妻子,“不过世风如此,若是不遵从,被人骂做不孝也不好。以后记住就行了。”
韩冈的一对儿女一齐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韩冈将儿女放了下来,“好了,下去玩吧,都闷了一天了。”
但两个小家伙却没动,抬头看着王旖。只见王旖点了点头,方才行了礼后跑了出去。
韩冈冲着王旖笑了一笑:“贤妻治家有方啊。”
王旖不高兴的沉着脸,抱怨着:“人家都说是严父慈母,你这个做爹的还真是的,有哪里严过!害得大哥二哥和大姐都怕我了!”
“是姐姐管教得好。”
“小孩子不管教得严一点,才会坏事,是官人当甩手掌柜的错。”
周南和严素心连忙就说着。
韩冈对儿女的管教一向比较疏松,也是他这些年多在外任职,对儿女有份愧疚,平时多有宠溺。不过他敢这么放纵,也是因为王旖对子女一向教训严格。
对于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被王旖严厉管教,素心和周南私底下却都很高兴,这样才证明王旖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女也一并放在心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王旖对亲生的韩钲也同样严格。
韩冈笑了一笑,家里面事有王旖主张,自己可以轻松一点,不过打算编纂蒙学教材也是得加紧了,别自己辛辛苦苦编写来,自家的儿女享受不上。
只是眼下要处理的公事也是一桩接一桩,洛阳这里人多、官多、事也多,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韩冈也觉得有些烦了,心道还是早点南下比较好。抬头正色对妻妾道:
“这两天,洛阳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等过了郑国公的寿诞,再将几位老臣都拜访过,也就可以南下了,倒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