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腊月越来越近,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几场寒流下来,黄河上的冰层已经冻得如同钢铁一般。厚厚的有两三尺,想凿出一个洞来,都要大半天的时间。
韩冈面前就有了个冰窟窿,并不算大,只有一尺见方。但从冰面到水面,就有三尺髙。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条鱼窜上来,在水面上翻腾一下,立刻就钻回水中。
竹制的钓竿拿在手里,一根钓线垂到了冰窟中。
韩冈正在黄河冰面上钓着鱼。
与韩冈差不多,在黄河冰面上钓鱼的人数不少。凿上一个洞,便将鱼钩挂了饵放下去,不用片刻就能钓上一条鱼来。其实甚至可以不用鱼钩钓,只用拿根长枪向冰洞下一搠,就能扎起一条上来透气的大鱼。
不过韩冈是来休闲的,不会这么没有耐心,用鱼叉来破坏情调。他盘膝坐在一辆平板雪橇车上,拿着钓竿,戴着毡帽,除了没有白胡子之外,就是一个姜太公的架势。
但他身旁坐着周南。年轻娇美的花魁披着腥红的连帽斗篷,帽子照在头上,边缘缝了一圈白色的兔毛蓬蓬松松,衬托得绝美的小脸更加娇俏。玲珑丰韵的娇躯裹在皮毛中,软软的抵在韩冈身后。时不时递过来一杯热汤,让他喝了暖和身子。
韩冈今日也是临时起意,看着天晴,就带着妻妾家人出来到黄河河边上来钓鱼,看着悠闲得不能再悠闲了。不过过了半天,远处的渔民不停的大呼小叫的,但韩冈这边动静却很少。
“官人,钓到了没有?”王旖从河边俏生生走过来,问着韩冈。
韩冈举了举钓竿,很无奈的说着:“才有两三条了。”
官宦人家的女眷不便随意外出,更不能随便被外人看到。即便春来踏青,到了郊外坐下来,都要拦上一重步障。但韩冈不在意这些,带来几十名衙中的军士,在黄河边圈出了一块僻静的地方。
今天出来的,就只有韩冈和他的妻妾儿女。他的三位已经得到官身的幕僚中,魏平真和方兴,都去了京城参加铨选。而游醇是准备要考进士的,无意铨叙,依然在县学里督促着学生功课。
至于王旁,因为王旖叔叔王安国最近身体不适,他便去了东京探望——王安国在京中担任着秘阁校理,不像韩冈身上的集贤校理是个空头加衔,以示天子看重,王安国是真正在崇文馆中做着事,整理着馆中的书籍文牍——因为王旁不在,只有韩冈在,王旁的妻子庞氏也不便出来。
看着妻子走近了,韩冈拍了拍,示意王旖在身边做下。他能陪着家人的时候实在太少了,今天也算是一个补偿。
王旖先是看了一下周围,确认了没有闲杂人等,连韩冈的随从都远远躲到一边,方才赧然的在韩冈身边坐下。周南忙跪起来,给主母奉上温补的热汤。
王旖捧着杯子暖着手,靠在丈夫身边,心头也是暖暖的。微微笑着:“能钓到鱼也算是好了。奴家小时候跟二哥去钓鱼的时候,只钓上过虾子,就没见过鱼。”
“想不到你小时候也是爱玩闹的。”韩冈笑了笑:“不过在黄河上,能钓到黄河鲤鱼才叫好,其他鱼都不能算数!看我今天钓个十条八条鲤鱼上来,卖到京城去,也有个三五贯赚头。”
冬天的黄河鲤鱼在京城中很受欢迎,不但肉质肥美,而且比其他季节要少了不少的腥气。是做鱼脍的好材料。不过冬天的鲤鱼活动少,似乎是在冬眠一般,钓到的难度很大,所以在京城中售卖价钱也便很高。想在冬天吃到鱼羹、鱼脍,少说也要费上四五百钱。
王旖偎依在韩冈身边,看着冰窟窿里的钓线一动一不动,过了一阵,她忽然道:“官人,不要紧吗?”
韩冈静静的把着钓竿,满不在意的说道:“还有十天才到冬至,两天后再去京城,能赶上斋沐就没问题。”
韩冈刚刚辞了天子的委任诏令,没有接下中书都检正的差事,正巧郊天大典的工作该忙的也都忙完了,可以歇上一歇。
桥道顿递使毕竟是孙永,而不是他韩冈,没必要整天顾着、看着。京中的流民如今也是一日少过一日,不是回了河北,就是报了名,往熙河路和荆湖路屯田去了。
加之府界提点衙门里的公事,耽搁两三日也没有关系,更不用说他马上就要去京城,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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