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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一皱眉,想要阻止韩冈。而高永能却先了他一步,“韩冈,你有什么话要说?”
韩冈朗声道:“今日还请大军照常出城邀战。不论接下来是走是留,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都不是能让西贼知道的。”带着一点挑衅味道的眼神,在众人脸上一划而过,他用重音强调着:“必须要一切如常!”
韩冈的口气稍显强硬,不顾尊卑之别,但因韩冈的话而沉思起来的张玉和高永能却没有为此而恼火。他的话就像当头棒喝,一下提醒了两人。
这两天的出城邀战,由于西贼不算配合,都是应付故事一般,两边派兵打上一回。以兵法来说,守城最忌闷守,围城也忌讳闷围,为士气之故而已。两边又都不肯放弃,而在等待时机,所以才会如此滑稽的场面。韩冈看史书上,经常有一围经年的战事,究其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现在,机会是给党项人等到了,但却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高永能当即转头对张玉道:“下官现在就领兵出城邀战,还请总管坐镇城中!”
张玉点了点头,又厉声对帐中官员下令道:“今日之事,要严加保密,否则便有全城尽墨之忧!”
“下官谨遵命。”“末将遵命。”众官纷纷恭声应是,事关自家性命,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西贼到底在等什么?!’韩冈不认为梁乙埋能事先猜得到庆州会有兵变,而他派兵阻断罗兀后路的行动,成效又不显著。而要拼毅力,也不是党项人能拼得起的。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在等什么?
在战鼓声中,回到疗养院之后,他还是在想这个问题。
经过了韩冈悉心的管理,疗养院内外之事已经井井有条。依照他和郭逵在秦凤推行的军中医工方案,这些天韩冈在高永能和张玉的支持下,罗兀城中的每一个百人都,都派了一个头脑聪敏伶俐的士兵来疗养院里实习,并学习基本的战场急救。所以现在韩冈反到是稍显轻松起来,只要发派命令,有时间想些事情。
但张玉却找了过来,呶呶嘴,把正在向韩冈汇报公事的护工队正赶了出去。直接问道:“玉昆,今次之事你怎么看?”
张玉想征求一下韩冈有何高见,而韩冈却指了指外间躺满了病房中的伤兵们,“是该问他们怎么办?……总得把他们送回去!”
“玉昆?”张玉微微一愣,不知道韩冈为何如此说。
“前日种帅从罗兀回军,就是以护送伤兵的名义。不论是从情理上说,还是道理上,伤兵先行离开罗兀,并不会引起城中军心慌乱,也不用担心被秋后算帐。当然……”韩冈又加了一句,“为了避嫌,我可以最后再走。但须得先把他们送出去。好不容易救回来了,总不能看着他们被丢下等死。”
敌前撤退,难上加难,纯用骑兵,撤回绥德不难。但加上城中的步兵,就很麻烦了。如果再有行动不便的伤病,那就是难上加难。正常的情况下,他们肯定要被抛下。韩冈要救人,他在鄜延军中费心费力才留下的人脉,不能就这么浪费掉。而且这些天跟伤兵们朝夕相处,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抛弃。
张玉不意韩冈有如此仁心,不过又想想,若不是韩冈有此心境,如何能在军中医疗之事上自出机杼,而且自来到罗兀后,韩冈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
“玉昆果然仁义。”张玉由衷的赞了韩冈一句。坐下来又长叹起:“其实,本也不会变得如此仓皇。如果没有广锐军叛乱,这次完全可以彻底解决西贼的问题。让党项人不能再越横山一步。”
得到了横山,就是得到了银夏,有了银州夏州,就可以跟占据了兴灵——也就是后世的宁夏银川——的党项人隔着瀚海对峙。前线北移到横山对面数百里的地方,环庆和鄜延两路自此便可以安心的休养生息。
张玉跟西夏人打了几十年,当然想在致仕前为毕生的心愿做个了断。可如今功败垂成,而且因为是叛乱的缘故,为防重蹈覆辙,至少数年之内,大宋都只能稳守疆界,以稳定内部为上。张玉当然失望!
“广锐军兵变,岂是他们自己愿意的?根子在谁身上,总管当比韩冈要清楚。”韩冈言辞锋锐,“不过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无济于事。罗兀城保不住了,但为了能安然离开,城外的敌军却还是要设法处理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