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都数得过来。随着她年纪渐长、儿孙满堂,把一些陈年旧事慢慢封印在心底,都快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次,怎么这么突然?
信使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厉家的当家主母说:“您大约知道,董事长前些日子突然脑溢血,被抢救过来后,大约是念旧了。”
人老了,都会念旧的。
尤其像裴子衡这样终生未娶,无数人都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一直都忘不了那个唯一曾和他走入过婚姻殿堂的女人——叶星绫,也就是夏绫。
夏绫望着眼前的红色山茶花,微微垂下眼眸,许久,才说:“好。”
咔嚓一剪子,一朵碗口大的山茶应声而落,跌在地上,粉身碎骨。
信使欣喜万分,千恩万谢。
她放下剪子,慢慢地起身,仔细地弹去衣衫上沾到的花瓣,在佣人的搀扶下去找厉雷。“我前些日子看新闻,听说他瘫痪了,”她柔声细气地对相守一生的丈夫说,“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感觉……”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厉雷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裴子衡已经这个年纪了,又突发意外,她是担心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在来不及告别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永远地离开人世。
他望着妻子:“想去就去,记得多带几件衣服,好好照顾自己。”三人都到了这把年纪,年轻时的轰轰烈烈早就化作了波澜不惊,就算见一面又如何?反倒是如果不见,等到了天人永隔之时,也许就会悔恨终生。
夏绫感激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拥抱。
什么行李也没收拾,匆匆地跟着信使乘飞机回国,去了裴家。确切地说,是她少女时代亲手布置、与裴子衡一起居住过很多年的那幢别墅。
“怎么还住在这里?”她站在别墅门前,有些责备地问信使,“裴家不是有那么多大宅子、温泉疗养山庄么?这个别墅那么小,能住得下几个医生、几个佣人?他那么大年纪了,要是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信使何尝不明白?苦笑:“董事长一定要住在这里,谁劝也不听。您知道他的脾气的,认准了的事,等闲怎么会动摇?不过……”他小心地看夏绫一眼,“也许您去劝劝,他能听进去也说不定。”
夏绫轻轻抿着唇,神色严肃地往别墅里走。
裴子衡早就知道她要来,特意命人收拾出一间茶室,穿着最近定制的烟灰色高档手工西装,一头银灰色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人已经半身不遂了,但他还是命人把他搬到沙发上,端正的坐姿,挺直的腰背,就好像一切还好,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瘫痪并没有发生过。
佣人很担心:“先生,以您现在的体力,这样的坐姿支撑不了多久的。”
裴子衡却一意孤行。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就是想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还没有彻底变成一个糟老头前,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他望着她踏进茶室,一如几十年前那样,温柔儒雅地看着她:“小绫,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