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兀那小郎,何以一路跟着我们往北去!”沙哑的男声正是那张校尉。
宁博容头也不抬,回道:“这路难道唯有官家可走?”
“那自不是。”
“这便是了,你们走得,我自也走得。”
“这往北去便是边城,却不是你这等小郎该来的地方,该回去的便快回吧!”张校尉劝道。
宁博容知道这位中年汉子的好心,笑道:“放心吧,我自是知道往什么地方去。”
一低头,却是看到慕容聿站在这张校尉身边正往上看,宁博容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张校尉,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到日头稍西,我们便继续上路。”
“是,郎君。”张校尉应道。
慕容聿之父博望侯乃是行伍出身,因早年便在边城镇守边境长达十年,池将军麾下的大部分将领都对其格外尊重,带着博望侯手令来的慕容聿自然也备受这些士兵将领敬重。
宁博容有些奇怪,这家伙有什么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是你?”
卧槽,什么意思?
慕容聿抬头看着树上那个隐约的身影,蹙着眉道:“我应当是不曾看错的。”
看错你个毛线啊!
“即便你换了装遮了脸,连声音都变了,但是,那一双手,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那是一双极美的手,纤纤玉指莹白若素,没有半分瑕疵不说,便是那指尖圆润的弧度,都显得格外可爱。
宁博容不喜欢手上脏脏的感觉,这年头都没有好好的手套,在那天落脚温汤客舍之前,她一直是用绷带缠着手的,就学着影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将一双手用绷带细细缠绕起来,直到那天泡了温泉,那一条脏到不行的绷带早就被她扔了。
没办法,这年头路都是泥路,那一路的灰尘沾下来,却是压根儿不能看了。她又不曾带备用的绷带,只得就这般了,幸好男装的袖子长,压根儿不大引人注目。
谁知道这慕容聿只是这样——扫到一眼,就看到了?
尼玛谁这么变态连一个女孩子的手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宁博容很肯定自己的手上没有任何的胎记啦痣啊什么的!他怎么能这么奇葩看得出来?
躺在树上,宁博容皱起眉来,并不想承认,他反正也没证据不是吗?
“……你,来找他?”
这口吻很是微妙。
“这位郎君,你是不是认错了人?”宁博容冷冷道。
慕容聿却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便是你,我记得你的手。”他说得有些恍惚,那日里在书肆第一次见,他只与她对面瞧了一眼,便不敢多看,只低头,却看到她拿着书的一双手。
那双手的模样便印在了他的脑子里,如何都不能忘。
而听到这话,宁博容简直气结,不是说这人为人圆滑吗?既然看出来了,他不会假装没看出来啊!这样戳穿有意思?
“不管你说的是谁,你应当是认错了人。”宁博容自然死不承认。
慕容聿的脸色愈加忧虑,“你怎会在这里呢,不是说……已然回了云州吗?”
宁博容:“……”尼玛这是听不懂人话?
“你回去吧,我会将阿湛救回来。”他见宁博容并不回答他,才一字一句道。
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要有怎样的毅力,才会作这般打扮,日夜兼程赶了来?
慕容聿无疑已经将宁博容视作……深爱刘湛的那什么什么了……
宁博容闭上眼睛,并不回话。
她大抵猜得到慕容聿的想法,却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坑爹啊!
树下的慕容聿一身戎甲,抬头望着树上淡淡的黑影,他的黑发被风轻轻卷起,一双眼睛通透明亮。
树上的宁博容早就将害她露了馅儿的手收了回去,仰面躺在树杈上,却是瞧都不瞧树下人一眼。
不管他说什么,既都到了这里,她当然——不会回去。
再怎么样,也得让刘湛好好欠她一份大人情才行呀,她可从不是那等施恩不望报的纯善人物。
“你放心,我并非因为阿湛的事没了理智,”宁博容忽然缓缓道:“我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我的本事,而我对阿湛,也并非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既他有险,我自要来,如同你为他千里奔袭一样,我自也无甚差别。”
慕容聿的眼睛却愈加亮了,“朋友——之义吗?”
“那是自然。”宁博容道,“我不会让你为难,你自请吧!”
慕容聿离开树下,走了几步回头看去,却是再瞧不见宁博容的身影,几乎认为之前看到的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只那树下,瘦弱的黄马依旧来去踱着步子甩着尾巴。
……这回,他是相信,这个少女,当真是有来这里的资本的,至少这手本事,就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慕容聿轻轻道。
他——从卢令仪的口中听过许多她的传闻,从她那一笔好字到万里书院的奇迹。
旁人不知,身为万里书院卢成山卢夫子最宠爱的嫡孙,卢令仪却没有不知道的。
卢令仪认为宁博容这样的女子太厉害了,简直将她当做传奇故事来说。
慕容聿的心中,却早早将这宁氏博容当做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
未成相见,早已熟识,当然,只是慕容聿单方面的熟识罢了。
如今,她的身上更是多了些许慕容聿都看不懂的东西。
犹如一阵春风,虽美好,却难以捉摸。
但慕容聿宁愿相信她当真是纯粹为了朋友之义才会出现在这里。
既她说了,他便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果妈、15387339、弦歌知雅、xiaoxiao、teacat007的地雷,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