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面前放着两个宗卷,其中一个正是去年铜锣湾案子,李亚文让临海区分局内保股调查出来的材料,根据里面的口供,铜锣湾村和宝塔村两村纠纷背后牵涉到政法委宗何利副书记。
当时为了让赵奎不要揪着临海区火灾事情做文章,钱凡和赵奎之间达成了一个默契,俩人互不追究,然后一起撒手。
如今,不争气的李亚文竟然闹出这种丑事,但作为临川派的领头人,自己还是要出来给他擦屁股。不然,整个滨海市临川派官员将会面临最大一次危机。
以往为了联络感情,所有的临川派领导干部都有一本定做的老乡通讯录,里头有大家的联系方式,以便走动和联络之用。事后证明这种方法对于相互抱团和照应相当有利,各县区的临川派干部有事没事都聚在一起联络感情。起初,就连钱凡自己对于这种做法也持赞同意见,毕竟团结就是力量。而现在看来,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成也萧何败萧何。
正因为走得近,相互之间太过知根知底,而且免不了有一些桌底下的交易。如果李亚文扛不住,乱咬一气,恐怕整个临川派里不少干部都会牵涉进去。
一想到这里,钱凡就气不打一处出,心里暗骂自己这位党校老同学,真是混账!糊涂!管了一辈子的干部,居然管不住自己的裤裆!
李亚文的缺点,钱凡不是不知道,也多次暗示过,批评过,却收效甚微。当年和曲晓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李亚文的妻子董云甚至到曲晓红单位当众扇了后者两耳光。若不是自己压住了事态,恐怕李亚文早就被一撸到底了。
没想到,姑息就是养奸,心软就是害人。当初念在多年情分上,还是把他留在了临海区书记的任上,没料到反倒是害了他。若当年给他一点教训,恐怕收敛一些也说不定。
如今出事了,纪委肯定要立案调查,纪委书记廖柏明此人是个中间派,外柔内刚,不是个善茬。纪委性质有些特殊,既在党委的领导下,又有一定的独立性。当年自己不是没想过安插临川派系的干部担任这个位置,但省纪委书记洪涛却在省常委会议上建议了廖柏明出任,自己又不好不尊重省纪委的意见,为了避嫌,只好退让。
如今最好的方法是让纪委调查的时候量度而行,适可而止。问题是,要说服廖柏明做到“量度而行”恐怕不易。钱凡几乎可以肯定,廖柏明考虑到赵奎的存在,一定要征询赵奎的意见,否则若廖柏明在调查中有什么徇私维护之举,恐怕连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和赵奎达成共识,势在必行。
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了,看来只能拿着当年铜锣湾村纠纷一案的材料虚张一下声势,最好让赵奎投鼠忌器,主动放弃深入调查。
既然落入了泥潭之中,就要像青蛙一样思考问题。钱凡打定了主意,叫来秘书,让他给赵奎打个电话,有事要面谈。
钱凡以为这次赵奎定然会端足架子姗姗来迟,没想到赵奎很快就到了。
秘书为两人倒好茶,又轻轻为两人关上门。赵奎主动开口,问长问短,关心着钱凡的身体。
俩人聊了几分钟家常,钱凡主动将谈话归入正题,说:“赵奎同志,今天和你先碰碰头,是为了谈谈对李亚文同志处理的问题。要怎么处理,我觉得还是要征询集体的意见,但是在开常委会前,我想我们俩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达成个共识。”
赵奎点了点头,说:“我同意钱书记您的看法。我们的革命队伍里出了这种事情,作为一市之长,我也感到痛心,李亚文同志在临海区多年,贡献还是有的,我看还是思想上放松了警惕,咱们的思想教育工作没做到位呐。”
赵奎说得轻描淡写,可钱凡听起来却句句刺耳。书记管党务管干部,党风党纪和思想作风建设都是党委的份内事,赵奎明里表达的是惋惜,暗里却像另有所指。
钱凡不想和赵奎做口舌之争,直接问:“目前,纪委介入是必然的,不过介入到什么程度,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我想听听赵奎同志你的意见。”
赵奎颇玩味地笑了笑,说:“我的意见?当然是一查到底,决不姑息,李亚文的行为已经触犯刑法了,这样的人在领导位置上这么多年,却毫无法制观念,可见平常工作中也存在很大问题。”
钱凡脸色有些难看,说:“我们党的干部原则,是治病救人,查是要查,主要还是以挽救为主好些。”
赵奎说:“治病救人是对同志来说,对于已经犯罪的人,我不能以同志相称,我还是坚持要惩前毖后,作为一个反面教材,一查到底。”
钱凡没想到赵奎态度如此强硬,心想,难道他就不怕事情扩大化?在这官场上浮沉多年,谁也不会比谁干净,真闹到省委那里,他赵奎就能落着好处了?
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疼,钱凡慢慢陷进沙发了,目光依旧在赵奎脸上寻找着答案。桌上一角,拜访着那份铜锣湾纠纷案后续调查的资料。
该不该拿出来虚晃一枪,虚张声势?
此刻的钱凡,就像在牌桌上玩着梭哈(FiveCardStud),握着一手牌面很烂的扑克,想着是不是该加大赌注,吓倒赵奎,让他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