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们有发霉的馒头吃,剩下的这些天只有白水煮的几粒玉米末和一些咸菜!而且我今天路过营中的伙房,里面的东西也不怎么样,白面的袋子已经空了!”
“难道是没送粮草过来?”柳七蹙眉,应陵城驻守军在离城八十里的地方扎营驻守,每月都会按时运送粮食,这个月已经过了五天了,确实是没有看到任何送粮的队伍过来!
郭雄那脸色也是沉沉的,说道:“就怕有变故!这应陵驻守军军营离城还有八十多里的,这一路山路险要,驻军驻扎在此处,也是为了提前堵住北冥军队的袭击!现在粮食迟迟不来,难免军心涣散,到时候敌军突然破营,只怕不堪一击!”
“这些应是应陵城守将的事情,如果不是守将苛刻粮食没发,那就是粮食在半路上出了问题!”现在这里只有三万驻军,外加一万苦役营和罪囚营的人,也就四万!柳七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些四万人的吃食问题,不是一个小的事情!
“不过谁这么大敢?”郭雄粗略的算计了一下,这地盘的土匪山贼虽说穷凶极恶了一点,不过还不会拿应陵满城的百姓安危不当一回事!
柳七冷冷一笑,“或许已经有人穿过这里的驻军,绕到后方去了!”
“有军队在要塞处守着,敌军不可能大规模的绕开驻守的军队进入后方!”六道墨眸冷锐,他手里是郭雄之前打探出来的驻军驻守营地地图!六道指着一条官道,说道:“运粮的车一定走官道!但如果一旦大规模的出现,就算引起骚动,到时候驻军和应陵城守军相互夹击,他们将无可退路!”
柳七咬着手里的馒头,若有所思,片刻伸手接过六道手中的地图,看了一眼,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啦?”郭雄疑惑!
“这个时候将粮食劫走!驻军的粮食最多撑不过五天!到时候士兵就只得喝西北风了!今天就是月初的第五天,能有这种心计先破坏驻军的士气,然后再趁机攻入应陵城!这个人肯定不简单,而且这应该不止是一方势力做的,而是大夏境内有奸细,里应外合!除了劫粮之后,不引人注意以外,还要迅速的不动声色的离开现场!唯一可以办到的这一点的就是……青灯教!”柳七突然想到那个一身邪气的圣姑,那个圣姑从头到脚一直用被纱帘遮住,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不过在百姓们的心底,圣姑肯定是像仙女下凡一般的神仙女子!
郭雄那脸色也沉了:“能劫走粮食之后,依靠百姓的掩护离开!确实就只有青灯教了!但如此真是这样的话,青州这个地方不是很危险吗?”
柳七之前只以为上郡同知的事情,与东厂有些关系,后来发现东厂居然还与青灯教有关系,而青灯教似乎……柳七不敢想,顿时觉得这趟浑水那是越来越浑了,顿时让她觉得面前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团,而她被缠在线团里,永远找不到那个解开线团的线头!
一连两天,苦役营的食物是越来越少了,附近山上野菜树皮都光了,晚饭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锅开水里放几颗野菜!那些苦役表面不敢有怨言,实际心底却已经仇恨开了!
郭雄出营去伙房找食物,只找到半块粗糠的烙饼,塞到柳七的手里!
柳七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傍晚有苦役和罪囚们开始闹不满的情绪,不过那些带头闹事的被驻守军吊在了营外!本来军爷也心烦吃不饱,如今连你个低贱的罪囚也敢闹事,那帮军人的气愤就只得发泄在那些罪囚的身上了!
那个叫耗子的瘦小男子昏迷了两天之后,突然奇迹般的又活了,醒来之后,抓着门口喝水的桶子狠狠的给自己灌了半桶水,又捡起地上脏乱的干草穷凶极恶的嚼着!
柳七之前看他全身发颤打摆子抽搐,就随手扔了一张旁边一个刚被折磨而死的罪囚留下的褥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至于他到底会不会死,柳七可管不着,她愿意给你多盖一层被子,那是她心底最大的仁慈了!
其他的人都以为耗子死了!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又活了!
耗子嚼着满嘴的干草,走到柳七的面前,那双阴寒的眸子里透着一抹恨恨的光芒!柳七冷冷一笑!也没瞟他!
六道却一脸警惕看着他!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了下来,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难怪叫耗子!
耗子走到柳七的面前动了动嘴,声音嘶哑得像喝了半斤水银,“你给我盖被子,我看见了!”
“然后呢?”柳七淡漠的问道!
“但是之前是你陷害我!所以我才会外面的军人吊起来打!所以就算你之前给我盖过被子,我也不会不计较你陷害我的事情!不过只有你给我盖过被子,这份恩惠我一定会还!我郝成从为欠任何人恩惠!”耗子哑哑的说道,眼睛里一直是阴狠的光芒,穷凶极恶!
柳七懒懒的玩着手中的干草,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一时生侧隐之心,给你盖张褥子,直接让你冻死便好,也省得你再活过来,接着受苦!再说要说陷害?也是你先动的坏心!”
耗子见她如此的冷淡绝情,以为之前迷迷糊糊看他给自己盖被子是幻觉!便说道:“我依然不服你!咱们走着瞧!”
柳七有些疑惑了,伸手扯着耗子的脏得发黑发亮的衣摆,说道:“你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走着瞧,我记得你我之前没有恩怨,就算有恩怨也是你自己先挑起来的!”
她纤细地手指正扯着老鼠的衣摆,老鼠顿时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惶惑的光芒,他是被人踩在烂泥里的低贱人物,之前被崔佰长当成泄欲的娈童,营里别的人都讨厌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别说碰他了!而柳七却毫不忌讳的扯着他那脏得不能再脏的衣服!
耗子一时间不知如此回答,只是沉沉的一哼!
柳七又说道:“你之前叫郝成?名字不错!”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松开了耗子的衣服,懒懒的靠在干草堆里!
耗子的眼底泛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转身踉跄着走开了!他以前背弯得很低,如今却弯成更低了!不过倒没之前那般自暴自弃,眼底有着不甘和阴狠的光芒!
六道紧张的说道:“如意,这个人?”
“这个人留不得!”柳七不动声色的擦着刚刚抓过耗子衣服的手,眼底有着嫌弃的光芒!
刚刚她这么做,其实也是看准了耗子的心理,没有愿意碰他,觉得碰低贱,脏,而柳七碰了,耗子自然心底那抹卑贱感又涌了上来,而且又有着对柳七的微微的惊讶,或许耗子还会觉得也不是每个人都讨厌他,柳七就跟别人不一样!他甚至还会觉得柳七那不轻易的动作,黑暗里的一道照耀他心底的曙光!
“夜深再动手!”六道坐在了她的旁边!
柳七却说道:“或许他还有可利用之处!”
她幽深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冷锐的幽光!这里的囚犯每个都忍气吞声,从来不招惹是非,那个耗子倒是跟别人不一样,贪婪、阴险、讨好军中佰长、副尉,拥有这些手段,一方面柳七会认为耗子这是在保命,哪怕他现在卑贱连狗都不如!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像耗子如此惜命的人!到底是有什么动力让他活到现在的?!
入夜,柳七刚刚睡下,便听到一阵战鼓擂擂声!郭雄突然起身,一脸的冷冽!
六道也豁然起身,伸手牵住了柳七的手,柳七眸色一沉,“出事了!”
“嗯!”六道点头!
郭雄很快就已经掠到了门口,突然又退了回来,一队身着铠甲的军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领的是一个中年的男人,男人一双如狼的目光扫过整个苦役营营房,然后沉沉的吼道:“全部都出来集合!”
那些囚犯们拖拖拉拉的从脏乱的褥子里爬了出来,目光呆滞,慢吞吞的走到营外的空地集合!走得慢得被那军人怒骂着抽鞭子!
秋夜寒风瑟瑟,许多人衣着单薄,冷得牙齿打颤、全身颤抖!营外的隐约听到了异常激烈的战鼓声,那些囚犯们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那个一身铠甲的中年男人是应陵城外驻军的都尉马绶,马绶看了一眼站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一帮苦役营的犯人们,冷厉的眼睛轻轻的眯起!说道:“给他们每人一把武器!”
柳七有些疑惑,大半夜的拿武器出来做什么?而且现在正是敌军袭营的时候,难道叫他们去对敌?!
很快便有军人们将各种生锈和断裂的报废武器拿了过来,马绶指着那些武器说道:“一个个的都上来,拿上你们衬手的武器,赶紧的!”
许多犯人没有动手!
郭雄率先上前挑了一把生锈的长枪以及一把有裂口的大刀拿在手里,他把长枪扔给了六道,又把一柄小小的匕首塞到了柳七的手里!
柳七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那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是郭雄贴身之物,一直被他藏在靴子里,柳七也没有说话,将匕首收在了身上!
见有人带头拿武器,其他的犯人也懵懵懂懂的上前来挑长枪和刺戬!马绶见他们都拿好了武器中,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寒意,缓缓而道:“本都尉给你们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现在有北冥军队入侵,你们谁上阵杀敌杀得最多,本都尉一定给你们论功行赏!到时候脱离罪囚的身份,说不定得能当上个卒长,什长,佰长!”
那个一身冰冷铠甲的男人扫过站在空地上站得乱七八糟的囚犯们,冷冷的对身后的副尉说道:“把他们赶去最前线!”
敌国的战鼓已经震到了营前,都尉的脸色越来越白,一个报信的士兵一身是血的跑了过来,“报!马都尉,北冥兀王五万军队已经攻破了我们最后的防备,朝驻守营地过来了!”
“他奶奶的!来得这么快!”马绶愤怒道,翻身上马,伸手一挥,吼道:“令所有的将士带上行装,先后撤下一站驻地,等待粮草送齐再做布置!”
柳七挑眉,粮草被劫,果然是真的!无粮草,又遇到敌军的袭击,撤退到下一驻地,是很明智的选择,不过需要有人掩护大军撤退,那们唯一可以做这件事情的就是苦役营的犯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