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不断晃动,她觉得天旋地转,可仍然用力推开梁融,抢过地上的利刃,疯狂的刺向自己。
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师父就能活过来。
但刀还没有刺透身体,她就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梁融抱着关离,心里苦涩万分。为什么事情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错了吗?
关离听到一阵海浪声,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海鸥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的不是太清楚。
她的眼皮很重,想醒来醒不来,想睡去睡不着。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鬼压床?
关离用力挣扎,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想起来,应该起来了,为什么动弹不得?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自己的眉心用力一弹,疼痛让她睁开双眼。
她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海边的大石头上。而在眼前,站着似笑非笑的庞义空。
“你个懒丫头,让你提前来练功,你就提前到这里来睡觉吗?”
关离擦擦眼,发现师父依然笑意盈盈,没有消失。她惊喜的跳下来,一把冲过去,抱住师父。“太好了师傅,你还活着。”
庞义空一把推开她,嫌弃道“哭什么哭,那么难看,越哭越丑。”
嘴这么毒,是她师父没错了。此时此刻,关离觉得这样刺耳的话,竟是十分好听。
“师父,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死了。”关离擦擦眼泪,继续道“师父,你的本事那么高,谁打的过你。姓陈的那个王八蛋,居然想算你,没门。”
她絮絮叨叨的诅咒陈琰,又夸赞师父多么多么厉害,绝不会死掉。只想把满肚子的委屈,一口气全说出来。
“师父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练功,绝不让宵小趁机暗算我。你....”关离低着脑袋说了一堆,却猛然发现,她的师父,竟然双脚悬空没有沾地。
“师父...”关离僵硬笑笑“你这是练了什么神功,居然可以一直飞着。你....你...你也教教我吧。”
关离哽咽,扬起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泪再次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蠢丫头,人死了就会这样,你的命还长,何必学这个。”庞义空的脸不复之前的红润,反而变得惨白僵硬。
“师父,你说什么呢?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不是说好练功吗?我们现在.....”她说要练功,却发现刚才的海岸,石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老子不是告诉你了,不管你的事,没有那把匕首,我也活不长。你说你,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归宿,怎么就犯傻,非要自杀?”
自杀,她自杀了,她没有,她只是想让师父回去。管理惶恐不安,伸手要去拉庞义空,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已经死了,你怎么那么执着,就是不肯承认。”庞义空叹息,想要伸手擦干她的眼泪,奈何无法触碰关离。
他第一次笑得温和,对关离道“你的路还很长,回去吧。”
“不要,师父你回去吧,我留下,我代替你走。”关离泪眼婆娑,宁可自己留下,也不愿意师父死去。
“说什么蠢话,老子早就活的不耐烦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去见我,阿爹阿娘。”庞义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仿佛他不是去死,而是回家一般。
“师父....”关离带着哭腔,无法理解,他怎么可以这样笑。
“不骗你,当年我就该死了。我阿爹阿娘,在奈何桥上等我,一定等的很辛苦。我要去跟他们团聚,你也该回去,有人在等你。”
关离捂着嘴,含泪摇头。太沉痛,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求求你师父,我不想你死。”
庞义空只是微微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记住我说的话,回去吧。”
转身之际,庞义空又回头对她道“阿离,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还来不及问,关离便看到,一对陌生的男女出现在不远处,似乎在等待庞义空。
庞义空很开心,朝他们大步走去,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关离想去追,却怎么也走不进。仿佛一道玻璃墙,将他们阻隔。
关离声嘶力竭的大喊,庞义空却越来越远,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不再回应她。
很快,白茫茫的一片大雾,将她吞噬。关离渐渐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沉沉睡去。
南海变天了。
每一个人,哪怕是贩夫走卒,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听说,承王殿下,抓住了叛逃的汾王。一举歼灭汾王的阴谋,拯救了南海百姓。
听说汾王跟章平侯合谋,想要发动瘟疫,利用瘟疫鼓动民心,造成天下大乱,借此夺得皇位。
听说很多官员都招供了,但是可惜,章平侯逃走不见。但是承王的人已经全面接管南海,并且带来了大量的药材,帮助解毒。
听说.......
数不清的传言,在利州城里流动,不只利州。整个南海,都在传说一些消息。
信息太复杂,很多人分不清真假,但有一件事情是板上钉钉的。章平侯离开南海,消失不见。
这对那些依附章平侯的官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为免受到波及,他们纷纷到处花钱,打点关系,寻找退路。甚至有人开始向承王告密,以求换得宽大处理。
而有的官员自知罪孽深重,携带财产,意图乘船逃离南海,却被逮个正着。
一时间,南海的官员人人自危,想着各种法子求生路。
从前的章平侯府,此时已经被临时改为承王的府邸。跟章平侯关系最深的,当属南海第一世家欧阳一族。
按道理,承王殿下,第一个要处置的就应该是欧阳家。然而我杨家树大根深,不仅在南海的势力,深不可测,是不是在王都里,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
由于它牵扯的行业,实在太广。一时间,承王并没有拿欧阳家开刀。欧阳家此时大门紧闭,谢绝所有来访的客人,就连下人,都不再出门采买,而是由专人送到后门。
风声鹤唳的姿态,影响了跟欧阳家有关系的每一个世家。
往日热闹非凡的利州城,满大街都可以见到富贵子弟,逍遥浪荡。
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三年前,承王剿灭海盗之时。
倒是普通老百姓,日子照常过,横竖皇帝换谁做,他们还是最底层的老百姓。
此时的章平侯府,除了承王的亲信,没有任何人可以面见他。
梁融坐在床榻前,轻柔的为关离擦干净汗水。关离已经睡了一日有余,大夫说她只是心力交瘁,所以睡过去,等她睡着睡饱了,就会醒来。
梁融由着她睡,他知道发生的事,阿离难以接受。别说是关离,就是他自己,如今想来,也是千头万绪,怅然万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万宗安,会对汾的计划了如指掌。原来,从他选择投靠父皇的那天开始,他就在暗中查找汾王。
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绛途镇事件背后的真相。万先生打着为父皇招揽人才的幌子,其实就是为了打探汾王的下落。
经过很久的努力,何先生得到消息,甚至,察觉到汾王的阴谋。何先生将这件事告知万宗安,还有庞义空,三人合计,设了一个局。
他们找到老乞丐,与他联手放出消息,一面让汾王相信,万宗安为了给妻儿报仇,想要谋害太子。
一方面,利用大师兄提供的毒经,引诱汾王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