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离愤恨,这个人实在是太能扯歪理,自己在说什么,只怕都会被他说成狡辩。她焦急又气愤,不安看向梁融,盼着他能够冷静,不要冲动。
梁融陷入沉默,双眼瞪着汾王,死死握紧拳头。他在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脑子里一片混乱,凡事涉及到母亲,他就无法自持。
不,冷静,一定要冷静,梁融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要懂得发汾王说这些,就是要扰乱你的心智。
不要中他的奸计,冷静,一定要冷静。
梁融深深呼吸,再次睁开眼,双眼已经恢复清明,不复刚才的波涛汹涌。
而不过刹那之间分,汾王竟然用力推开万忠安,逃进白塔之内,死死关住大门。
黑青的人焦急冲过去,破门而入就要捉拿汾王。
可众人纷纷往塔里跑时,万宗安却转了方向,跑出寺庙。
纱姑娘一直盯着万宗安,瞬间就明白,汾王的去处他知道。于是不管不顾,提剑跟随而去。
冷静下来的梁融也明白事情有异,他让观宇留下来,告知黑青,自己抬脚跟着万宗安离开。
关离不用说,自然是紧紧跟上梁荣。
剩下的人真要跟随而去,却不知从何处又冲出一些人,看样子似乎是西风岛的海盗,他们再次跟黑青的收下纠缠在一起。
关离紧紧跟着梁融,日头已经越来越大,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头顶落下,她觉得自己又累又渴,但是却不敢停留。
梁融这几这一日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多,她内心特别不安,总觉得要出事。这种感觉无比强烈,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
汾王逃进白塔内,迅速冲到暗道处,他做事一向喜欢留后手,这种时刻怎么会没有为自己留下逃命的路线。
等他从暗道里出来,已经到了,海神庙的后山处。
那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从那里下去,就能够到海岸边。
海岸处,他停了一艘船。只要能够上船,他就可以逃离此地,安全脱身。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旁只有自己,陈琰跟手下的心腹,几乎都被困死在白塔庙。
他顾不得想以后会怎样,不断扒开阻挡自己的树枝,盼着立刻逃命。
眼看着即将靠近目的地,却发现自己准备的船只已然不见。汾王惊慌的四处查看,茫茫大海之上,哪里有一丝船的影子。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个秘密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逃亡,汾王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破,发髻松散,显得十分狼狈。
“我不是早告诉你,从我出现的那一天起,你就注定要失败。”万宗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汾王惊慌回头,看到他冷漠阴沉的脸。此时的万宗安不再是名扬天下的儒学大师,也不是白塔庙内那个面无表情的叛徒。
而是一个浑身充满戾气,只想报仇雪恨的普通男人。
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十余年。
此时此刻的汾王,才真的觉得害怕,所谓穷途末路,不过如此。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汾王,我是皇室血脉,就算我要造反,也没有人可以要我的命。”
他疯狂大喊,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顺顺利利完成计划,然后坐等着天下大乱。再以救世主的身份降临,赢得天下民心,夺回皇位。
母亲一直告诉他,他才是整个皇子之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他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才最有资格继承父皇的皇位。
其他人都是贱人所生,血脉低贱,贱如蝼蚁,他要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皇儿你要记得,你身上流着崔氏一门的血脉,你的母亲是整个后宫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其他女人都是贱民出身。”
“你父皇只是暂时被那些下贱的女人迷惑住了,你一定要好好努力,把皇位握在手里。千万不要让那些低贱的血统,挡了你的路。”
他一直记得这些话,记了很多很多年。他始终相信,他的的确确是整个后宫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太上皇的皇后早逝,没有留下任何血脉。按血统纯正来说,他就应该是那个最有资格继承大位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优秀,父皇依旧没有理他为太子,没有把皇位传给他。
既然父皇不肯给,那他就自己去争去抢,他做了一场又一场阴谋,把所有可以与他竞争的人都套进去,然而到最后,依然没有得到皇位。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落魄的像个流亡的囚徒。他分明,是整个王都里,血脉最尊贵的皇子。
汾王声嘶力竭,想要逃离,但万宗安没有给他机会。
藏在身上的匕首,终于刺穿汾王的胸膛,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从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女儿,无辜死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当他查清楚这背后所有的真相,就一直在等待报仇雪恨。
如今他终于可以亲手手刃仇敌,为妻女报仇。这一刻,他再无遗憾。
当纱姑娘跟梁融等人赶到现场时,那里直挺挺的躺着两具沾血的尸体。
汾王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万宗安的脖子上被扎了一根带毒的银针。
梁融想要靠近,尚有气息的万宗安,对他微微摇头。梁融距离他一步之远,慢慢蹲下身直视万宗安。
万宗安艰难从咽喉里,吐出嘶哑的声调“王爷.....请....请你告诉太子殿下。那件事,他没有做错。”
梁融心中一震,没想到此时此刻万宗安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个。不是发泄心中对朝廷的不满,不是对自己大哥的诅咒,却是让太子殿下放下?
梁融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先生,你这是.....”
万宗安淡淡一笑,忍不住吐出一口乌黑的血,几人紧张看着他,他却并不害怕,面上反而有一种释然快活的表情。
“布衣布衣,这世间的人,又有谁,不是布衣?王爷,请你转告太子。虽然他曾有私心,但他的抉择是对的,那是唯一能够阻止毒素蔓延的方法,屠杀一城的人,能救更多的人。”
“他若心中真有愧疚,那就做一个明君,善待他的子民。如此,才对得起,他当年牺牲掉的那些人。”
“先生,难道不恨?”梁融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样的人,能够放下杀害妻子女儿的仇恨?
这种男人,多是无心无肺,冷情寡义之徒。
“恨,救不活她们。”万宗安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殿下....愿你....终有一日能够懂得,张孺年先生说的那些话。”
“不...不要忘...忘了,你为什么走到今日,又为何,要来到南海。”
“大仇已报,我已心无遗憾,可以安心去见我的家人。”
“恳....恳...恳请天下,命人将我的骨灰,撒在绛途镇的土地上。这....这样...我..我就能跟家人团聚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万先生终于咽气。他闭上了自己的眼,唇角挂着微笑。那个表情很安详,笑的样子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
关离抑制不住,红了双眼,泪流满面。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大声哭出来。
抑制不住的悲伤在几人之间蔓延,绕是梁融堂堂男子,心里也觉得酸楚苦涩。
要有多宽广的胸襟,才能理智的忍住恨意,不去迁怒旁人,不去报复那个下令屠杀自己家人的刽子手?
紧紧跟来的,还有蒲先生等人。“发生什么事了?万宗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