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青却不管这些,双眼死死盯着墓室中央的棺椁。这具棺椁,不同于刚才所见,乃是采用顶级金丝楠木所造。
可当他们走进去,才发现,那并不非金丝楠木,而是一种失传许久的奇香楠木。这种棺木十分难得,防火烧,防水泡,防蚊虫叮咬。
躺在里面的尸体,几乎可以千年不腐。相比起来,刚才所见的那一句白玉棺椁,简直被比到土里。
“千年难得的奇香楠木,安葬这可真是大手笔。”梁融出言讥讽,能用得上这样顶级棺木的,除了帝王,不会有第二个人。
可就算是帝王,也未必人人用的到这样的奇木。
他们走近时,甚至能够闻到棺木上传来的香气,淡淡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王爷,你说到,是谁在这里,修了这么古怪的墓。”照眼前的情形,外面那个墓室,显然是个假墓。
可奇怪的是,这个主墓室里也没有任何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唯有墙壁上那些鲜艳的画,描述主人的身前。
但观宇扫一眼墙上的壁画,实在看不明白那些图案有什么意思。
“咱们现在怎么办?”纱姑娘淡淡开口,他们现在被困于此处,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大仇未报,她还不想死,要死也要拖着汾王那畜生一起死。
梁融目光深沉,看一眼棺椁“打开棺盖!”他倒要看看,太祖皇帝是不是真的,把张孺年埋在这个地方。
上百年的时间,张家跟他们始终牵扯不清,母亲甚至将命搭在里面,若是所有的传言,都跟事实相悖。那么...
“王爷您三思啊,开人棺木那可是罪大恶极。”且不说老百姓传说的因果报应,便是朝廷法度之中,也明文规定,盗开他人棺木,出三年以上刑狱。
严重者,甚至会被判处死刑。
关离想的却是,这棺木若打开,里面是不是会有僵尸鬼怪,病毒之类的恐怖东西。
“梁融,你....”关林还来不及阻止,梁融就亲自动手,要撬开棺木。
原本这样的棺椁,是用棺材钉封死。本以为很难打开,谁知梁融竟然用力一推,就开了。
棺木之中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没有什么僵尸病毒,更没有传闻中富可敌国的财富。
触眼所及,竟然是满满一棺材的书?几人纷纷惊讶的说不出话,唯有梁融一马当先,拿出一本书翻阅。
他速度很快,翻过一本又一本。越看越害怕,关离因为担心,跟他一起翻看这些书籍。
可是繁体字太多,关离只觉得双眼生痛。几人纷纷上前翻,看棺材里的书,纱姑娘忽然发出一声疑惑。
众人看向她,只见它在一堆书下,翻出一个楠木盒子。
纱姑娘也不打开,直接将东西递给梁融。她看的出,梁融对于这墓室的一切,有一种古怪情绪。
梁融毫不矫情,接过木盒,在几人好奇诧异的眼神中,打开盒子。
不出所料,这盒子之内并没有任何金银宝藏,只有厚厚的一叠书信。
梁融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知道,只要打开这些信,就能够知道太祖与张孺年之间的秘密。
可是知道这些又能怎样?那是百年之前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看个究竟,双手的反应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手竟然已经打开其中一封书信。
不出所料,这里有张孺年写给太祖的信,也有太祖回复张孺年的信。
梁融一封一封,拆开往下看。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脸色几变,不敢打扰。
墓室内,只听到几人的呼吸,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盒子里的信被梁融全部看完。
直到最后一个字眼落入脑海,梁融把信放回盒子,还不等旁人出声询问,他却忽然哈哈大笑。
关离揪心,想要上前劝阻,却被纱姑娘拦住。纱姑娘对她摇摇头,让她不要过去,留给梁融一些时间。
几人就这么静静看着梁融大笑,直到他笑出眼泪,笑出讥讽。“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黑青开口问。
梁融收起笑容,平静看着几人“万宗安没有骗我,太祖与张孺年,的的确确是知交好友。”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几人不明所以。唯有关离隐隐知道一些内情,但梁融的样子,显然比她知道的更多。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黑青只知道,这墓葬可能跟张家那位先祖有关。可这跟太祖皇帝,又有什么关系?
梁融走向壁画,一副又一副看下去,边看边笑,笑着笑着,神情复杂无比。
“太祖皇帝欺骗了天下所有人,若不是这间墓室,若不是这一盒子书信。恐怕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张孺年对太祖,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些书信,足足有三十几封之多。信件之中,记录着百年以前,两位当是英雄的知己岁月。
梁融很难相信,人世间竟有如此真挚漫长的友谊。第一封信,是在两人十八岁。时间不断往后推移,一直到张儒年死之前。
这期间,两人整整度过三十年的时光。字里行间内,纵然有生气怒骂时刻,梁融却深深能够感知,太祖皇帝跟张孺年之间,毫无保留的信任。
三十年的友谊,莫说是在帝王家,便是老百姓之间,也几乎不可能存在。
对梁融而言,太祖皇帝文韬武略,旷世奇才。但他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哪怕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大臣,犯了律法,犯了他的禁忌,他都不会留活口。
他的太祖,是这世间最擅弄权势之人。权衡之术,帝王之术,用得得心应手,这才有了大越稳固的江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人物,竟然跟传说中自己的死敌,隐藏了三十年的友谊。
他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太祖皇帝诸多治国之策,很多来自与张儒年的观点建议。
原来临死前,张儒年曾经写信告知太祖,自己隐退之意。原来张儒年是被自己的亲兄弟毒杀,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发疯,一般追杀张家人,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的知己报仇。
原来太祖皇帝之所以焚烧张儒年所有的书籍,是为了防止张家余孽利用这些书蛊惑他人,再次动摇好不容易稳定的天下。
数百年的战乱好不容易平息,太祖不敢再让天下动乱。
全天下张儒年的书都烧了,可太祖自己却将张孺年的书,全部收集埋葬于此。
张孺年死后,他的妻儿一同被杀。尸体被他忠心的部下带走,再无音讯。太祖苦苦找寻,始终没有结果。
到最后,只能建造这样一座衣冠冢。
梁融看着壁画上的描绘,从太祖跟张儒年相遇,到张孺年死后,太祖常常在深夜中一个人仰望,祭奠怀念这位知己。
最后那封信,是太祖留给张孺年的绝笔。“兄长,为弟已时日无多。想来很快就要去见你,都说人之将死,总要垂死挣扎,念念不舍。可弟弟我,竟然生出几分期待。你说,咱们能不能在黄泉路上,再把酒言欢。”
“你说盼着天下平权,可我却背道而驰,在这皇位之上坐了几十年。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遵守诺言。”
“你怪我也好,不怨我也罢,世间种种,将你我推到这境地。我也不去辩解,你就当我是贪恋权位,舍不得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我不是你,学不到你放手权力的胸襟。”
“很快,我便要下去。若到时候兄长愿意,弟弟自当负荆请罪。只盼望兄长,还能....还能允许我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