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归政于德,整顿吏治,大兴仁政,体恤万民。他说,待到政通人和、河清海晏之时,缭凤台上必会重新引来凤凰,到那时必然是百鸟翔集、歌舞太平,好一番辉煌景象。只可惜未及半年,北边既起了战事,耗费巨大,民生未见转好,反倒是越发得艰辛。好容易战事甫定,国主又突发重病,诸番作为便都耽搁了下来,想必是缭凤台也没有修饬得完好。
他陷入心思,默然不语,隔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说世上到底有没有凤凰?”穆枫听了一怔,想了一想,说道:“世人多信其有,却从未见过,久而久之,便也将信将疑了吧。”
三王爷扭回头来,说道:“可是我有一个部下却偏偏深信不疑。他说,古书上写了,这种神鸟‘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其首、翼、背、膺、腹处有花纹如德、义、礼、仁、信字,‘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定。’他总是慨叹当今世上纷纭多争,百姓受苦,故而执意要找到凤凰,重启太平盛世。”穆枫听着好奇,问道:“他找到了吗?”
三王爷说道:“他作战勇猛,办事干练,偏就在这件事上执拗得很。我也是劝说不动,便给了他一小队人马,由他去找,已经走了一年多,渺无音讯。最后有人看到他们,是在西北的大漠边上。”穆枫兴致全无,淡然说道:“此人心志可嘉,不过赈济天下,大有实事可为,只可惜在这种虚妄的事情上白白断送了性命。”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从门外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一个人,还没进到门里,先已喊道:“三郎回来了,好久不见,真是想死老奴才了。”进来的这个人须发皆白,手拄拐杖,虽是行走不便,却是用力前行,险些跌倒。亏得三王爷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扶住,见到来人,又惊又喜,说道:“田公公,怎么国主还没有放你出宫?”田公公在当今国主还是太子时就已随侍左右,与国主兄弟三人俱都相熟,为人最是忠厚憨直,拉着三王爷的手,说道:“我这辈子除了服侍国主,别的事也做不来,让我出宫干吗?只要国主不嫌弃我昏聩老朽,我就一直待在宫里。”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三王爷,突然流下泪来,哭哭啼啼地说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王爷。”三王爷笑道:“怎么见面就说这种丧气话,你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田公公眼睛一瞪,故作生气,说道:“老奴才的身体结实得很,可不劳王爷操心。”
就在这时,骆公公急匆匆跑进来,看到田公公,先是一怔,旋即重又变得镇定,面有喜色,喊道:“国主醒来,招王爷单独觐见。”三王爷大喜,轻轻拍了拍田公公的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和你说话。”
田公公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王爷,你知道当年太子爷牵走了你那匹白马,后来怎么样了吗?”三王爷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呆了一呆,田公公长叹一声,说道:“太子爷原是想骑那匹白马,可是那马只认得你,太子爷刚一骑上去,便险些被掀翻。他一气之下,就命人把马给杀了。我怕你知道了伤心,便让人瞒着,没有告诉你。”
三王爷猛然想到什么,眼睛定定地看着田公公,见他不住地淌下泪来。他又看了看骆公公,一副卑微讨好的样子,正在催促。他定了定神,突然问穆枫道:“穆爷,你知道我那匹白马的下落吗?”
穆枫愕然,说道:“若不是田公公说起,我全然不知。”三王爷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笑容,将一件东西丢了过来,穆枫伸手抄住,低头去看,是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正是鹰扬卫的标识。三王爷说道:“穆枫,你帮我办件事。这是我那名部下的号牌,他临行之前托我照顾他的儿子,叫石小川,住在绛州。你找到以后,带他来见我吧。”穆枫将铜牌翻转过来,见上面镂刻着“石破虏”三个字。
穆枫还要说话,骆公公在一旁催促道:“国主正在等待,请王爷速去。”三王爷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你在前面带路,本王现在就去。”他大步就走,田公公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松。骆公公看到,说道:“田公公,国主说的是,让王爷单独觐见。”
田公公哼了一声,说道:“骆公公,你是讥讽我耳背,听不见话吗?”骆公公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是田公公忠心耿耿服侍主子,太过操劳。”田公公大声说道:“我见着三郎,心里开心,送他到门口自然会退下。这样可行?”骆公公知道,这位田公公颇得国主欢心,不愿节外生枝,脸上带笑,闪到一旁,让出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