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炮手被切断退路,只能往山里逃。可是荒山野岭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有炮手根本无路进山,只能点了炮之后举手就擒。一边就擒一边嚷嚷:“别杀我,千万别杀我,拿我能换你们白旗的俘虏。”
第三营络腮胡子陈四的炮位靠后。
眼见八旗兵不顾死活像潮水一样漫卷而来,前头有弟兄逃跑不及。
陈四的炮位退路仅有一条,就是点着炮以后借助一块大石的阻挡迅速撤到河边通路再到大营。
看这架势,点了炮再逃是来不及了。陈四有心扔下炮位立刻就逃,可那样如果回到大营被人揭发绝对死路一条。
陈四两腿不由自主地打激凌,随时都能弹起来。
要不现在就按下火门,稀里糊涂响一声回去以后谁也说不清?
不知道为什么,陈四心里“当啷”一声。
那是一个圆掉在空瓦罐里发出的清脆声音。
陈四用舌头舔舔嘴唇,嘴唇上绣娘的味道好像还那么浓。
绣娘好像还在自己胳膊底下,扬起针,在头发上划一下,缝一针,再扬起针。
“她奶奶的,无论如何要活下去!”
陈四一个出溜从炮位滑落到山脚通路,不顾满身被山石划出的口子,在通路上忙碌一阵拔腿就跑。
“快!翻过山梁!翻过山梁就能活!”
那架山梁把青山分割成山前山后,黑色的石头山梁一直伸入黄河。
山梁的石头后面李广校尉布置了虎蹲和鸟铳,山梁后的水面就是浮岛营寨,营寨上安置了一位将军炮。
陈四一边跑一边撕扯身上的草绳网。草网子上遍插野草,现在全成了碍事的东西。
陈四脚下的土路变成起伏的石头,接着起伏的石头变得嶙峋,当陈四像条狗一样爬上石头最高处,一把被人拉到石头另一边。
陈四的小旗总冲着陈四高喊:“你个扯犊子,不点炮就往回跑,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陈四喘着气,背后抵着山梁,“满诸,满诸会替我点炮。”
“你他娘的是不是作梦呢?”
“别,别他娘的喊。”
陈四扒拉开小旗总,冲到一尊石膏像面前使劲拜托:“白老人,神农爷,祖爷爷,祖奶奶保佑,让满诸替我点炮,千万让满诸替我点炮!要不我死定了。神农爷白老人保佑。神农白老爷保佑。白神农老爷保佑……”
镶兰旗的军士刚冲到陈四炮位地段,轰隆一声,陈四的炮响了,镶兰旗倒下一片。
陈四一下子哭出来,“多谢老白农爷,多谢老白农爷!”
小旗总吼道:“陈四!你他娘的咋整的?”
陈四已经瘫在地上,“我把电门铜丝连到路上,全指望他们不开眼自己踩上去。”
“她奶奶的,你他娘的有这好法子怎么不早说?”
“滚犊子,这法子是我媳妇刚告我的。”
“你媳妇?你媳妇不是早几年就被满诸杀了吗?”
“新媳妇。打完仗我就娶她过门!”
“满诸上来了,麻溜提杆鸟铳过来。”
陈四骂一句,“奶奶的,不是说点完炮逃回来就没事了吗?”
“你她娘的不看看才逃回来多少人?你要不上来拼命大伙都得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