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哲拧了个热手巾来,等对方拿着手巾捂在脸上,他这才淡淡的笑道,我看你是关心则乱。
“你既然知道那权作道观的田庄在哪儿,又知道那道观里养着二十几个女子和一群孩子,还日日生着炉火炼些见不得人的丹药,径直报官叫五城兵马司捅了这处淫窝子不就得了?”
大秦朝对佛教道教这些教派并没什么偏好,也从不曾像前朝一样扶持僧人、打压道士,几乎将天下的道观全都毁于一旦。
只是不管是僧人还是道士,若是像这文山道人这般做派,道观里竟成了豢养姬妾之地,甚至还有采补之嫌,这岂不成了邪门歪道,这哪里还是正经道教呢?
这就更别论那文山道人才刚到京城,便已是这般迅速的拉拢了一众老权贵,不但将先帝爷时期的外戚与当今圣上的兄长昭亲王都笼络了,宣扬的还是长生不老这等邪论,这更是其心可诛!
赵明哲拿下脸上的手巾苦笑:“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世子这个法子。”
“可那道人这处道观所在,只有我们伯爷与那昭亲王有数几人知晓,若是被我报了官,哪里瞒得过去?”
到那时莫说他想救他小兄弟了,就连他与他的生母想必也逃不脱一死。
庄岩沉声道你的思虑倒也没错儿:“毕竟你手下能用的就那么几个人,就算他们想替你保密,也未见得有这本事扛过你们伯爷的严刑拷打。”
“那你便踏踏实实将此事交给我,你尽快回府吧,也省得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
等得赵明哲千恩万谢的告了辞,庄岩又招呼关山替他将两位幕僚请来,三人关着门又商谈了片刻。
也正是他将这两位幕僚请来后,他也便从二人口中得知,内城兵马司昨日捉了个女扮男装的小道童,因着这人被捉进五城营衙门后便服毒自尽了,他父亲今日已经暗中示意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胡琪务必详查此事。
庄岩闻言就笑了。
亏他之前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做、才能将报官一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既不会叫人猜疑到赵明哲头上去,亦不会知晓幕后主使是他。
“那小道童一来是女扮男装,二来又服了毒,这岂不是递上门来的现成把柄,正可以叫五城营顺藤摸瓜查一查那田庄么?”
这就更别论与其去皇帝面前掀那文山道人的老底、难免证据不足,看似还好像不想叫皇帝的风湿尽早痊愈,哪有直接打击文山道人的巢穴来得快!
到那时也不需要如何证明那文山道人来历不清,更不需要揭穿那道观里如何□□不堪,只要叫皇帝得知这道人竟与昭亲王蛇鼠一窝,这便够了!
可是即便庄岩立刻就叫人给他父亲递了话儿,温靖侯又一次如此这般提点了胡琪一番,庄家父子二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皇后派出的两位太医已是连夜启程离京,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便到了汤泉行宫,美其名曰是前来替皇上记录脉案的。
这两人到了也没多久,便从文山道人给皇帝熬的汤药渣子中找到了残余的几个罂子粟壳儿,随后便来到圣前回禀道,这罂子粟正是十几年前从西域传来的一种草药,任谁服用久了都会上瘾。
可那文山道人又怎会立刻就认了这个罪?
他顿时跪在地上连唤冤枉,又不迭声的沉声分辩道,这两位太医分明是嫉恨贤能,是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
原来文山道人也清楚得很,从打他跟来汤山温泉行宫,这才不过短短十来日,他还远远未曾赢得皇帝的全面信任。
因此上他不但不曾带着罂子粟这类草药来,也从来不曾打算这么早便使用这等招数——若是正儿八经扎上个把月针灸后,皇帝的风湿还不见好,再行“良策”也不迟。
且不说他给皇帝熬的汤药,使用的可都是御药房备下的生药,不论他抓了什么药,御药房跟来的掌药都有记载在册。
单说这位病人可是九五之尊,汤药炉前至少也有四个太监假作帮忙,实则看着他,哪里会叫他有往药里掺东西的机会!
“陛下若是觉得贫道的辩解不可信,不如这便差人前往贫道下榻之处搜查吧,若能找出半个罂子粟来,贫道立刻认罪伏法!”
“倒是这两位院判大人,说是前来给陛下记录脉案,为何不与贫道先将早几日的脉案问一问,却偏去查了药渣子?”
“还请陛下这便下令查一查这两位大人身上与随身行李,能查到那罂子粟也是说不准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