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门深似海。玉儿要多珍重,多心疼自己。与后妃相处更要处处留意。能做皇上宠妃自然是好,可是姑姑只要侄女平安无事就好。所以自身性命更是紧要,无论如何都要先保全自己。”
我勉强委婉一笑,伤感说:“姑姑放心,我全记下了。也望姑母姑父好自保养自己。”
姑父面色哀伤,沉默不语,只肃然说了一句:“玉儿,入宫之后你一切荣辱皆在自身。自然,曹家满堂的荣辱也系于你一身了。”
我用力点了点头,忽然看见天佑哥哥满面泪水急匆匆跑到马车前,喘了口大气,一直隐忍不言,不知有话想说却不敢说。我知道天佑哥哥舍不得我,却优柔寡断痛心望着我,必定是什么甜言蜜语挽留之言,便恳求守在旁边的侍卫说:“两位大哥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我有几句话要对妹妹说。”
侍卫再三叮嘱快一些,终是为之感动让天佑和我说几句话语了。
天佑自己没想到侍卫会主动留给机会,神情微微错愕。我声音温婉:“天佑哥哥,若有什么话现在可说了。”
天佑伤情迟疑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张花笺,纸上有淡淡的草药清香,我一闻便知是他写的。天佑终于开口:“我本想托蕙兰姐带给你。我已想了两天,不知是否应该让你知道。”
我淡淡温馨地笑了笑看那花笺说:“哥哥,难道你忘了,也糊涂了吗?私会相授信件,对于天子宫嫔是多大的罪名。”
天佑的话语渐渐低下去,颇为感慨:“我知道事犯宫禁。只是我这番对你的绵绵情意全部都写在里面了。”
我的声音陡地透出苍凉:“玉儿自知有缘无分!”我看见天佑脸上含愧,缓过神色语气柔婉:“天佑哥哥难道还不明白玉儿心里,实初哥哥已是我内心所想之人,只可惜无分一起白头偕老长相厮守。”
天佑难过点头:“我也知事不可挽留,不过是想你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我和你一向交好,实在不忍看你我饱受相思之苦。”他顿一顿,把信笺放我手中,“这封信里有一首诗瑶,等你入宫的路上再拆来看看吧。”
我心碎悲伤“恩”一声,把信放在怀里,语气淡漠:“你要好好照顾,等我回来,不用再为我费心。”
天佑哭着看着我:“你说的话我会时刻记载心里。只是不知道你何时再回来,未必会如你所愿。”
“如今我和你身份有别,再非昔日。我会在宫里日夜念着你,如果我真的和你今生注定擦肩而过,我会深深地祝福你永远快乐。然后收起所有的点点情意,期待来生与你相遇。但我会尽力回来和你在一起,在离开之前送你一支我从小到大戴在头上最喜欢的金钗。”我留着痛心的泪珠缓缓伸手从头上拔一支金簪子递与天佑面前,微风轻轻吹散簪上滴落的闪着晶亮的泪珠粉末。
我柔声细语说:“玉儿托付心爱之物,希望哥哥见它如见玉儿。家中一人苦闷,无人相伴。哥哥与玉儿都要各自珍重。”
天佑把金簪收好,满脸不舍之情,静静地望着我。我半晌无语,依稀自己还是五六岁小小女童,鬓发垂髫,天佑哥哥把我放着肩上,驮着我去观赏九月里开得最艳的芙蓉花。
我定了定神,让侍卫送了哥哥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一酸,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伴随着宫中的大队人马,执礼大臣,太监宫女浩浩荡荡执着仪仗来迎接我一人入宫。虽说只是贵妃进宫,排场仍是极尽铺张,更何况是一个门中抬出了一位女尚书,几十条街道的官民都涌过来看热闹。
我就这样默默含着泪告别了家父家母兄弟姐妹,乘轿进宫。当我坐在轿中,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依稀还能听见家母与姐妹们隐约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