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道:“无须拘束,走几步看看。”说着微微侧目,旁边的小太监立即会意,拿起一杯茶水泼在我面前。我不解其意,只得装作视而不见,稳稳当当地踏着茶水走上前两步。
苏公公含笑说:“想不到传闻中的香玉才人不虚不假,秀美端庄,气定神闲,一笑生百媚,大家闺秀。”
只见苏公公愣了一愣,大赞道:“香容玉貌,端庄优雅。你果然名不虚传!”
弘历随声说:“在宫中凡是欲讨好皇上欢心的后妃打扮得也很是清丽,不过如香玉才人的清凡脱俗的少之甚少,很是别样一格。”
我赶紧低下头,面上滚烫,想来已是红若流霞,只好默不作声。只觉得眼前尽是流金般的宫中生活隐隐摇曳,檀香陶陶然,绵绵不绝地在鼻尖荡漾。
苏公公欲走往大门之时转过头对弘历笑道:“今日不烦徒劳走一趟喧旨难得见此女子甚是绝色诱人,既会精通琴棋诗书,又有贤德温顺之典范,真是眼福不浅。此女子亦能增添宫中祥和之气。”弘历听后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我心中一沉,不知面前的苏公公言语出自本心好意还是贬意。躬身施了一礼,默默目送苏公公。见弘历朝我灿然一笑,只好也报以一笑。我心中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入宫生活,无心再去理会别的。
随同护送出大门的家人,听得身后“砰”地一声,众人转身去看,只见柳蕙兰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已然晕厥过去。想必是我此去入宫不知何时相见相聚以致伤心过度悲痛上涌。
我叹了一口气说:“分分合合情之必然,合合分分何人都不曾知道。”说话间柳蕙兰已被大门前服侍的家奴丫鬟扶了开去。
梅氏妹妹扶一扶我发髻上将要滑落的芙蓉,轻声说:“妹妹何必叹息,能进宫是福气,况且你和心系之人一同进宫,彼此也能多加照应。带着欢颜笑容入宫淡定心里不快,頫伯父必定欢喜。”
我手心紧紧握着捏了一把汗,只默默不语。半晌抱住才低低流泪的说:“梅妹妹,此去何时再能相见,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她抱住我拍了拍细嫩的后背,柔缓地说:“我明白。我早说过,以你的才貌凭一己之力会得到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子的赏识,香玉妹妹自幼深受父母疼爱,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自是不在话下。不过你生性开朗,淡漠名利。入宫不会被名利权势诱惑,虽然不是个闭门自哀怜的小家碧玉,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她顿了一顿,收敛笑容凝声说:“何况以你天生的资质,一个大大的紫禁城奈何不了你,就别用说这小小的宫廷了?唉,话说回来生不逢时的你以为自己不属于这样的宿命,然而终究被家族的野心推入宫廷,但所做的却是众望所归。”
梅氏妹妹正劝慰我,有年长的宫女提着风灯上来为我入宫引路。宫女面上堆满笑容,向我恭手福了一福说:“恭喜香玉小主得选贵妃女官之喜。”我矜持一笑,拿了银子赏她,搀着春儿的手慢慢往大门外走。
大门外彩幡随风而卷,恍若染出满天霓虹,鼓乐隆重,响彻云霄。旁边宗庙外跪着上百邻居男男女女,个个衣着华美,气态不俗。男子在东,女子在西,共同膜拜祭坛上享受香火的曹家祖宗神像。
透过缭绕的香烟,我定定地望着那满面泪水的李香玉,心里痛苦难以平定。
那香玉有一双冰莹透亮的眼睛。我见过许多美人,谁也没有这样一双眼:看人的时候冷冷的,无言的睥睨带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冷酷之中有支配苍生的怜悯。
香玉的体态极美,随意一坐,也是动人的图画。她软绵绵地坐在大门前的石凳上,轻轻落泪抚摸着近处皇家车队的御马,十指赛过最完美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