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看你今晚不如在这里睡吧?”
我几乎冲口而出:“如果我不回家,我爸爸会生气的。”这句话我时常挂在嘴边,无往而不利。果然,严俊屈服了,他似乎最惧怕我爸爸,因为我爸爸总是给他冷脸看,对他不理不睬的。说也奇怪,我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爸爸会不喜欢严俊,反而视高泽如亲儿子一般?一想到高泽,我的头又痛了,我甩一甩头发,试图把高泽这个大混蛋从我的脑海里甩出来。
我收拾一下背囊,这才发现手机一直是关着的,我刚打开手机,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一看来电显示,是高泽那个混蛋打来的!我不假思索地挂掉了,不一会儿,短信如排山倒海地发过来。
严俊凑过来,不耐烦地把我的手机夺了过去,他看了看信息的内容,然后,怒容满脸地瞪着我,说道:“小诺,难怪你急着要走,原来是要去见高泽!”
我百口莫辩,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懒得去解释,于是木讷地看着严俊,等候他的发落。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了,严俊冷冷地哼了一句:“还不快听电话,不然那小子会急死的。”
我慢吞吞的打开电话翻盖,高泽在电话那端气急败坏地问我整个下午都死去哪儿了,我眼珠一转,继而风情万种地回答:“我在男朋友的家里。”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又听到高泽的声音,他狠狠地说了句:“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搅了你们,祝你们儿孙满堂。”说完,他主动挂了电话,这是他头一回先挂我的电话。
我怅然若失地坐在沙发上,严俊从后面抱着我的腰,贴着我的耳边,温柔地说道:“小诺,你真乖!”可以肯定,严俊对我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的心在滴血,感觉心脏仿佛被尖锐的雕刻刀划了一道,又被人在伤口上洒了浓硫酸,又痛又酸,这个时候,有一把慈祥和蔼的声音在呼唤我,是爸爸的声音,他叫我快点回家。于是,我把头藏着严俊的怀里,无意识地,用孩子般哀求的语气,说道:“严大哥,我要回家!”
果然,严俊答应了我的请求,还没出门,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严俊,一抹苦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扬一下眉毛,忿忿不平地说道:“你愣着看我干吗?还不快听电话?”这和严俊的作风背道而驰,我模糊地感觉到,严俊对高泽是颇为忌惮的,我几乎要同情严俊,我忽然明白他内心的悲苦,他虽然是个出类拔萃的打工皇帝,可比起高泽这个太子爷,就缺少那一种与生俱来的运气。
我迟疑了一下,打开了翻盖,又是高泽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大,很激动,甚至是颤抖的:“小诺,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你!”
面对着高泽的“卷土重来”,我手足无措,我无意识地看着严俊,我猜他大概也听到了高泽那一把不可一世的声音。
片刻,严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的冷凝扫视着我的脸,他的身子慢慢退到几米外的沙发上,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我不由得注视着他的脸庞,他的酒窝微微地抽搐了几下,接着,是一阵苍凉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最令我惊讶的是,他沉默了少许,之后耸耸肩,一副“随便你”的表情。
我呆住了,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一刻,在爱情和饭碗之间,严俊选择了饭碗!换句话说,他把我让给了高泽!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躯壳,飘荡在虚无缥缈间,我对着电话,没有说出严俊的真正地址,只叫高泽到国金大厦的停车坪等我。
挂上了电话,我马上接触到严俊那一双燃烧着嫉火的眼睛,他的酒窝深不可测,仿佛能从里面看到一个诡异的枯井幽灵,我不由得全身打了个激灵,又呆呆地站在原处。蓦然间,他用一种近乎于魔鬼的声音对我怒吼:“你还不走,别让高泽等太久了!”
我震惊,我诧异,我感觉胸口仿佛被人重击一拳似的,我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严俊,就在一刹那,我从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背后看到了软弱和恐惧!作为一个男人,他就这样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相让了,这让我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留恋的理由,我放下了钥匙,背起背囊,拎起网球包,没有说再见就离开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记得不完整了,我只记得,当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国金大厦时,路灯如白昼似的投射在寂静无人的停车坪,我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一辆陌生的银色敞篷跑车在我面前停下,车上跳出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是高泽。
高泽一个箭步冲过来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了一番道歉的话,这使我联想起白天的事情,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一阵寒意倏然窜上了脊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高泽是个危险的花花公子,我不能再放任自己去接近他了。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
高泽把我送到家楼下,还为我解开安全带,他的鼻子不期然与我的脸庞相遇,他又抱着我,想要吻我,我条件反射地推开了他,冷冷地说了句:“再见!”
他也许大概猜得出我的心思,因此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回家,我冲进了卧室,用被子蒙上头,他试图向我解释,我捂着耳朵,一句话也不愿意听。
没想到,高泽把我从被子里揪了出来,反咬我一口:“小诺,你一整个下午都去哪里了?你怎么连衣服都不一样!”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我穿着一条昂贵的粉紫色真丝连衣裙,裙摆还钉着闪闪发光的紫水晶,这是严俊刚给我买的。
我昂起头,瞪了高泽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有什么奇怪的,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关你屁事!”我越战越勇,扬起了眉毛,挑战似的斜眼看他,又说道:“我们一个下午去了逛商场,然后烛光晚餐……”
我原本打算向高泽示威以平衡一下心理,没想到他被我激怒了,没等我说完,他就怒吼了一句:“程诺!你给我闭嘴!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你的男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说完,他用嘴封住了我的嘴唇,是那么的霸道,那么的野蛮,那么的不可一世。
我惊呆了,我睁大眼睛瞪着他,我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唇,不让他的舌头有机可乘,还含糊不清地骂他:“高泽,你少来这一套!”
高泽没有停下来,他依旧抱着我,他的双手紧紧按住我的肩膀,我拼命挣扎,我还用脚踹他,然而,他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他用舌头撬开了我的牙关,把舌头探进来,当触碰到我的舌头,便不停的搅动。
我打从心里判定他是个花花公子,对于这样霸道而野蛮的吻,我感觉既气愤又受伤,所以,我宁死也不让他得逞,说时迟那时快,我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头中段,然后一把推开他,我傲然挺立,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瞪着他,怒骂一句:“高泽!你这个大色狼,你给我滚开!”
那一刹那间,高泽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张开的嘴巴不停地颤抖着,我肯定他想不出什么词令为自己辩解。
凑巧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爸爸的声音,他扯着嗓子,担忧地问道:“女儿,你们怎么又吵架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一看手表,原来差不多十二点了,我正要回话,高泽抢先一步,朝外面谦恭地说道:“干爹,我们不是吵架,我们在聊天了。干爹,你早点休息吧!”
门外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我爸爸敲门进来了,他递给高泽一个绿色的枕头,并且和蔼地说道:“高泽,你们聊天归聊天,但是别吵着邻居。”顿了顿,他又对高泽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我不解,我气结,我爸爸受过良好的教育,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我不明白,爸爸怎么会如此喜欢高泽?!我甚至产生一种嫉妒的情绪,感觉高泽好像来瓜分我的父爱。
想到了这些,我肺都快气炸了,天地作证!我和高泽从来都没有肌肤之亲的,我正要提出异议,高泽却毕恭毕敬地把我爸爸送走了,关上门,他转过头看着我,耸一耸肩,对我说道:“小诺,我也是没办法啊,盛情难却啊!”他的语气似乎很无奈,可眼眸里却发着绿光,看在我的眼里,他简直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大色狼!
我被彻底激怒了,我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手上的枕头夺了过来,接着朝他的脑袋上砸,他没有反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我拿他泄愤,我还不够解恨,索性把枕头往地上一扔,然后,用手指着冰凉的抛光砖地板,对他说道:“高泽!你睡地上!”
高泽先是愕然,随即傻笑了一下,他摊一摊手,一脸无所谓地对我说:“只要你高兴,别说睡地板,就算是睡冰床,睡钉子床我也认了”说完,他脱下上衣,光着上身,可怜兮兮地躺在地板上。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眼眶湿润,鼻子发酸,转念,我又告诫自己不要中了他的苦肉计。这时,我灵光一闪,想出一个捉弄他的主意。于是,我把空调开到最低温度的十六度,然后,我穿了厚厚的衣服,盖了两层被子,自顾自上床睡觉了,合上眼之前,我不忘用恶狠狠的语气提醒他:“高泽!我警告你千万别趁我睡着了干坏事,不然我把你变成东方不败!”
高泽应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放心!我会向你证明我不是色狼。”
事实证明了,高泽不算是色狼,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高泽依然躺在地板上,他全身缩成了一团,身体冰冷而僵硬,手脚还不停的颤抖着,此情此景,我心软了,一股凄然的腥味涌上心头,我立刻关上了空调,把他扶上了床,用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他脸色惨白,他的嘴唇变成了酱紫色,我肝肠寸断,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给他一点补偿式的温柔。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高泽狠狠地病了一场,病得神志不清,奄奄一息。也许是出于赎罪的心理,我百般呵护地照顾他,直至他的病痊愈为止。就这样,我和高泽戏剧性地重归于好了。然而,在我心灵深处,一个固执的想法已经成型:高泽是一个靠不住的花花公子。正因为如此,我始终和高泽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让他越雷池半步。
网球比赛后的一个月里,我几乎隔两天就收到一束鲜花,内附小卡片一张,卡片里清一色写满了道歉和爱意,然而,送花者的身份无从稽考,我只好暂且称他(她)为无名氏。对此,高泽咬牙切齿,似乎欲除之而后快,而我则一直保持缄默。坦白说,我看破了这个秘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以后,高泽和我,高枫和严俊,似乎成了快乐的四人行,我们一起去吃饭,一起去打球,一起去看电影,吃喝玩乐,谈笑风生,好不快活。但是,我和严俊互相装作不熟悉,俨然一副私底下没有交情的样子。如此这般,高枫几乎把我看成了闺中密友,然而在我看来,我和这种大家闺秀真是谈不到一块去。可高枫真是闲得慌,她常常拉我陪她去购物,做发型,去美容院,无奈之下,我唯有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地应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