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夏好笑。
“就看一眼,确定一下长得一不一样。”
“那开个微信,看看。”
“可,可以吗?”
“都相思成疾了,我能棒打鸳鸯吗?”
吴雨夏挂了电话,开了视频。
叮叮咚叮叮咚——
“等,等下,我还穿着睡衣。”
“没关系,”吴雨夏搬来搁地上刚中午吃过饭的小桌子,放床上。“除了脸,他啥也别想看。”
手机立桌上的支架上——身着黑西服黑衬衣的季冰,端坐檀木钟下,丹凤眼笑盈盈。身后的“静?思”牌匾,龙飞凤舞,字右下角有他的红色姓名章。
她被吴雨夏用被子前后左右都包住,只露出烧红的脸。额上的冰块撤去,换了张退热贴。看到牌匾的那一刻,她的心间涌出了春泉。
“思思,要我去接你到医院吗?”他温柔的嗓音,又送来一阵春风。
她摇头,看看坐床尾的吴雨夏道:“确定和您长一样,我就不头晕了。”
“确定了吗?”
她点头:“其实我……有事想拜托您。”
“尽管说,我什么都能帮你。”
“就是,”她咬咬下嘴唇,“就是……”
“嗯,我在听。”
“就是,如果我以第一的成绩毕业,可以进你医院的心理科吗?”
“这么好的人才,重金难聘,当然热烈欢迎。”
“哦,”她捂住狂跳的心口,“其实我,还有一件事……”
“嗯,请讲。”
“就是,您有女朋友了吗?”
话落,吴雨夏吃惊得睁大眼看着她。她缩缩脖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被子上。
季冰低笑了声道:“还没有。”
“哦,”她探出点头,“那您介意门不当户不对吗?”
“看人。如果是你,便是门当户对。”
“哦,”她咧开嘴,“那等我毕业,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吴雨夏猛咳了两声。
“我,我不挑食,很好养。”她缩着脖子说,“发育良好,也好生养……读书的基因也还可以……”越说越小声。
吴雨夏越咳越厉害,都咳破了嗓。
季冰扬起嘴角,笑出了一口白牙:“等你毕业,我去娶你,好不好?”
她赶紧点头:“一言为定。”
“本该一吻定情,但距离有点远。你可以给我一个飞吻吗?”
她看向吴雨夏,扭了扭被子里的屁股:“夏姐,你可以背过身吗?”
“不可以。”吴雨夏拿过手机,黑下脸,“白日梦可以结束了。”就挂断了视频。
她眨巴着眼,忽然觉得自己刚是在做梦。躺回床上,昏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做梦——洁白的婚纱,神圣的教堂,季冰亲吻她的额头,说着不论贫富贵贱都不离不弃的誓言……
迷迷糊糊中,吴雨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烧糊了脑袋的戏言,不用当真……”
第二天病愈,她也不敢问。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吴雨夏先问了。
她摇摇头,到底问不出口是梦还是现实。大概率,是梦吧。
如果季冰真有意,怎可能两年来都不曾联系过她。她就在华法大学,他却再未出现过。
以为梦境的梦,再次梦见,林思思忽然确定不是梦。
“夏姐,”她握紧吴雨夏的手,“我曾经拿你的手机,和季冰视频过吗?”
吴雨夏捋捋打结的落发,揉揉林思思枕她腿上的头说:“记起来了?”
林思思点点头,眼角涌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吴雨夏微笑地摇头:“门不当户不对,是担心季冰会负了你。但你没有看错他。”
“可我不想你因此……”她泣不成声,“因为我嫁给他,你才遭祸……”
“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季冰。而是我自己。”吴雨夏边说边扶起她,“我们先出去。”
两人相互搀扶,出了地窖。
“走不动,就靠我身上。”吴雨夏望望陡峭的木梯,浅灰色家居服在寒风中抖动。
林思思拉开羽绒服,被吴雨夏赶紧拉上:“脱衣服做什么?”
“你冷。”
“我不冷。”
“你冷!”林思思哽咽,“你冷……”
拉扯羽绒服的手,被吴雨夏冰冷的手包住:“宝宝要紧。大姨不怕冷。”说着一手托住她胳膊,一手抓住扶手,登梯。
阵阵阴冷的山风刮来,林思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脚下的台阶,还忽远忽近。
好几次,她脚踩空,连带着吴雨夏趔趄。
抓在木栏上的手,指节发白,青筋蹦出。扶她胳膊的手,明明也瘦弱,却稳稳地托住她和宝宝。
淌下的汗,冲刷三月不曾洗的脸,留下一道道肤印。
林思思抬起胳膊,用衣袖给吴雨夏擦汗。
“夏姐,我们就在地窖生活吧,我不想你累。”
“一发烧就胡言乱语的毛病,还没改呢。”吴雨夏喘着气道,“这段时间,没见过季冰哭吗?”说着看她左手露出羽绒服的白纱布一眼,“也是没用的,我才离开多久,就让你受伤。”
“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林思思眨巴着忽白忽黑的眼睛,“阿姨和叔叔,很挂念你。”
吴雨夏顿住,沉眼道:“他们来找你了?”
“没有。阿姨身体不好,住到兴民医院。叔叔和你妹妹,在照顾她。他们都很担心你。”
“你手怎么受伤的?”吴雨夏继续扶她上爬,“和他们有没有关系?”
林思思用力摇头。
“你在撒谎。”
“我,我……”
“先不说,”吴雨夏叹口气,“保持体力。以后,不要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