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营尚在。便是斩杀流贼再多,假以时日,呼啸间便可纠合数万、十数万饥民成为新的流寇。
而就在洪承畴孙传庭二人引秦兵出关勤王的路上,又一个对他们极为不利的消息传来,在他们奏报中已经死去的李自成,和已经全军覆没的闯营,又一次出现在了邓县、灵宝一带。当时崇祯便是大怒,差点下旨将洪承畴与孙传庭逮捕进京治罪。最后忧虑如此作为,可能会将这五万勤王大军瓦解,甚至引起哗变。为本来就十分艰难的剿贼形势火上浇油。所以才按纳下心中的怒火,继续与他二人虚与委蛇。洪承畴才能出众,崇祯早在心中有了安排,日后少不得要有大用场,不过对孙传庭,崇祯皇帝不会轻易饶恕。
对皇帝的心思,杨嗣昌当然心知肚明,而且他与孙传庭之间也因为剿贼军饷、方略诸事有着深深的矛盾。
杨嗣昌初任兵部尚书时,为了推行他的“四正六隅”全面围剿方略,增兵十二万,加派军饷银近三百万两。孙传庭对此持有异议,他认为连年征战,民力疲竭,此举未必能收到预期效果。这无异于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白白的将良民逼成了流民,为流贼提供了兵员。当时大明汇集各处巡抚上报的招兵募马数额时,唯独孙传庭奏疏未送到,杨嗣昌乘机发难,孙传庭上疏申辩,你来我往,两方早结下深深的梁子。
此时杨嗣昌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对孙传庭的不满,他心下暗喜,或许继卢象升后,孙传庭又是他对付的下一个目标。
“爱卿还要多多督促诸军,努力杀敌才是。”
崇祯虽然对别人疾言厉色,但是对杨嗣昌还是很客气的。
保定府城中,八旗的各色旗帜减少了不少,八旗满洲镶蓝旗和八旗蒙古正红旗、镶红旗三部已经出发押运大批劫掠来的财物、人口,缴获的兵器盔甲马匹,往盛京去献给黄太吉。
在保定巡抚衙门前,高高矗立着四杆巨大的织金龙纛,龙纛的主人,一个是正白旗旗主、奉命大将军睿亲王多尔衮,一个是他的弟弟镶白旗旗主多铎,另外两个则是分别属于两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
在原本属于巡抚大人的书房内,那些之前巡抚大人收集来的字画、善本书籍、古玩等物被几个巴牙喇兵监督着十几个包衣仔细的收拾起来,装到箱笼之中。
“二哥。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收拾起来?有那些工夫,还不如去抢些人口和金银!”
多铎对多尔衮如此重视这些破旧的字纸和发黄的画片。还有那些长满铜绿的瓶瓶罐罐,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破烂。
“这些东西对我们没有用,可是,在盛京,有人会出高价从我们手里收走的!”
“二哥,您说的是他?!”
多铎这才恍然大悟。
“不错,咱们出征前一天,他在盛京的掌柜到我府中来说。此次进关,若是有书籍字画古董之类的缴获,他们隆盛行都可以高价收购!”
“咳!我的二哥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我旗下的那些奴才们,这会只怕正拿着这些好东西引火取暖做饭呢!这群狗奴才!”
“禀主子,咱们破墙入口之后的那天,正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就奉命来知会了奴才,奴才已经和下面各个甲喇、牛录的奴才们悄悄打过招呼。不准用纸张点火取暖做饭,不得毁坏自己不认识的东西。”
“嘿嘿!”
听得二哥如此为自己考虑,如此的体恤自己,把什么事情都悄悄的为自己做了安排,不由得多铎咧着大嘴笑出来声。
“下面的奴才们报上来的数目我也粗粗的看了一下,让随军的几个蛮子笔帖式算了一下。如果照着李家二哥给我的报价算。光是我这边的收获就可以给全正白旗的人换上三身新衣服的布匹!”
“二哥,能够给整个正白旗的旗丁换上三身新衣服?”
多铎有些吃惊不小,想不到那些之前只能用来引火的破烂如此值钱!
“十五弟,你听差了。是整个正白旗的人,不只是旗丁。余丁家眷,连同那些包衣阿哈都算上。”
“这个!?”多铎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警觉的向外看看。院子里,警卫的兵士都是他和二哥的巴牙喇兵。
“您没有算错?连那些新归附的奴才都算上?”
他所说的是那些出身关宁军的包衣。他们被分别编成了五十七个牛录,多尔衮很大方的分给了弟弟二十个牛录的包衣兵马。
“不错。算上了他们。”
多铎越发的惊奇了,他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主子,酒席齐备了。”
四个人围着一张紫檀木饭桌坐了下来。桌子上杯盘罗列,大小十几个菜肴将一张圆桌摆的满满。
不过,虽然入关之后缴获丰厚,但是这些满洲贵族们却还是喜欢牛羊肉制成的菜肴。多尔衮手下的管家命人宰了几头肥羊,用来给主子们做菜。
火苗欢快的舔舐着精钢制成的锅底,锅里的汤水翻滚着,鲜嫩肥美的羊肉在辣椒与花椒的映衬在载沉载浮。
“别说,虽然关宁军打仗不行,可是这日常行军起居的器具确实不错!”多铎赞叹了一句。用手中的筷子敲打了锅沿儿。“这套家伙,不管是行军打仗,出外行猎还是在府里都用得上!下次再遇到了,可是要好好的给底下的奴才们抢几套回来!”
“这次我们在巨鹿从卢象升和高起潜手中缴获的好东西确实不少。”镶白旗的巴牙喇纛章京给主子凑着趣。
“二哥,昨日奴才们来给我说,镶蓝旗的济尔哈郎那个奴才回师北上的时候,可是夹带了不少缴获走。奴才们说,就连二哥你命他带回盛京向咱们那位皇帝八哥献礼的几十门大炮的炮膛里、炮车上,为了掩人耳目都塞进去了金银锭子!二哥,你为什么那么厚道,把咱们两白旗将士拼死拼活从宣大军、关宁军手中缴获的战利品全数上缴了?!特别是那些大炮?!多好的大炮啊!我敢断言,那个黑胖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大炮!”
镶蓝旗的济尔哈郎带回去了从宣大军和关宁军营地中缴获大佛郎机八十门,小佛郎机一百五十门,都是一色的南中货色。另有大将军炮一百门,十二磅炮二十四门,二十四磅大炮四门,大多是在各地城池中缴获的。
对此,身为豫亲王的多铎很是对二哥多尔衮的大公无私颇有不满。
要知道,私藏战利品、私自带领家奴出征以获得更多的财物,在清军上下已经是一件公开的秘密。为此,黄太吉多次下旨申斥,甚至用撤职杀头来威胁清军官兵和满洲亲贵,但是在利益面前,他的这些措施显得苍白无力。
连清军士卒都有私藏银两的习惯,他们在大明各地掳获后,每人身上至少都私藏十几、二十两银子,回到盛京之后用来享受。
士卒私藏金银,而军官和将领贵族们则是将各自的家奴随行出征,命他们为自劫掠财物,以便回到盛京后可以大肆挥霍一番。
而济尔哈郎本人,除了携带大批家奴出征之外,更是大肆贪污中饱从中截留镶蓝旗缴获劫掠来的财物。这也就有了为什么镶白旗的探子发现在炮膛里都塞进了金银锞子的缘由。
相比之下,多尔衮这种公正无私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