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过来,反而更危险,还不如捎在身边看着,免得他出事。
她对戚心竹的情感太复杂,纵然要向戚心竹复仇,可她无法仇视戚心竹的儿子。
戚飞白既然喊她一声师父,她就带他见见世面吧。
进了镇子里头,街上萧条无比,满地灰尘,天上还飘拂着雪花般的纸钱。道路两旁的屋子十分破旧,玩具似的,东倒西歪,有的倒了半边门扇,有的门楣都塌了。四处没有人迹,看不见半条人影。
先头进来的人到哪儿去了?
姜篱蹙了蹙眉心,忽听见大街尽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是之前进来的那些人么?”戚飞白眼睛一亮。
到了没人的地界,自然会期盼再见到他人,大家簇拥在一起,热热闹闹,更有安全感。然而姜篱细听脚步声,声音杂乱,纷至沓来,人数远比镇门口看见的脚印数量多得多。
事情不对劲,再看大街尽头,人影蹿出了街角,一个个唇豁齿腐,眼塘凹陷,根本不是人,而是行尸!不到片刻,街角人头攒动,一股腥臭之气顺风而来。姜篱动作极快,迅速闪身躲到一扇门板后面。殷识微拽着尚且没反应过来的戚飞白,也迅速跟了过来。
三人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这镇里居然有这么多行尸?还不怕阳光?姜篱蹙眉。
“先撤再说。”她低声道。
三人躬身往镇口走,外头不知何时升起了重重白雾。三人进入白雾,走了片刻,竟又回到了镇中。行尸尚未发现他们,在大街上游来荡去。戚飞白趴在一辆独轮车后面,小声问:“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了?”
姜篱神色有些凝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出去却多了一道白雾。
这黑头镇不会是陷阱吧?
“不好,那些行尸过来了。”戚飞白低声喊。
姜篱眉目一凛,浑身杀气弥漫,戚飞白腰间的长乐剑嗡嗡震动。他发现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剑了,萧梨这个死丫头,自己的剑断了,天天征用他的剑。
“喂!”一个细小的人声从高处传来。
三人仰起头,见屋檐上不知何时趴了个女修者。
这女修者长着一张瓜子脸,眉如远山,杏仁大眼,好似凝了一陂春水,盈盈生辉。她朝他们勾勾手,意思是跟她走。三人攀上屋檐,跟她一块儿躲躲藏藏,走了一截子路。
“真是巧了,你们也是听说这里有高人洞府,来寻宝的?”她回头乜他们。
三人对视了一眼,戚飞白道:“差不多吧。”
女修道:“我是若溪韩家幺女韩如意,比你们早来一天,在这里困了好久了。信号烟花被迷雾挡住,发不出去,传音符也失效。看几位气度不凡,想必也是世家出身,你们是哪家的?”
她话说完,殷识微轻轻皱了皱眉。
姜篱随口回应:“我们殷家的。”
“你们来自殷氏!”韩如意捂住嘴,脸上难掩惊喜,“听说殷家长公子在外游历,莫非二位公子中有一人便是识微公子?”
戚飞白正要回答,殷识微推了把戚飞白,戚飞白一个没站稳,跌在韩如意跟前。后头,殷识微淡淡道:“不错,他就是殷识微。”
戚飞白:“?”
韩如意羞涩地垂下头,“一个月前我爹爹带我造访隐川,商谈婚约之事。想不到如此有缘,竟在此碰见了识微公子。我知道,识微公子重诺,许了萧家姑娘婚约,便不愿再许他人。但……”她顿了顿,说,“我仰慕识微公子久矣,若识微公子不弃,小女子愿与萧姐姐共侍一夫。”
姜篱感到烦躁,这些傻缺一天天脑袋里除了情爱没别的了是么?
眼下困在这地界,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不知这位是?”韩如意看向姜篱。
她一个妙龄少女与殷识微同行,韩如意眼神中颇有些警惕的意味。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姜篱抱着双臂,闲闲答道:“我是殷识微他老娘。”
戚飞白:“?”
“啊……想不到夫人这般年轻。”韩如意很是吃惊,又望向后头一直沉默的白衣青年,“那他莫不是夫人的……”
韩如意本想说子侄,谁知殷识微平静地开口:“面首。”
戚飞白:“???”
姜篱:“……”
韩如意震惊了好半晌,久久无法回神。
“有问题么?”殷识微目光淡漠。
韩如意尴尬地笑,“没、没有。”
“家里关系乱,别介意哈,”姜篱道,“姑娘,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比较安全?”
“是,”韩如意道,“夫人,那些行尸不敢进神女庙。”
她带他们往神女庙去,一路潜行,终于看见一处黯旧的殿宇。殿宇虽破,胜在高耸巍峨,颇有种庄严味道。四人进了庙,红洞洞的神龛里坐着一座神女塑像,脸擦得粉粉白白,眼皮和腮颊烤了火似的,红成一片。一身大红裙衫,再加上满殿红绸,这神女好似端坐在火炉里。
姜篱看这神女长得甚为眼熟,不由得细盯了好半晌。
像谁呢?姜篱头疼欲裂。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上她颅顶穴位,轻轻揉搓。她扭头,对上殷识微沉静乌浓的眼眸。他总是如此,明明风姿特秀,却总是默不作声,很没存在感似的。很多年前也有个人,像他一样不言不语。姜篱想,他真是得了他阿叔的真传。
按摩半晌,她的头疼好了一些,瞬间想起了神女这张脸像谁。
像苏南枝——她那失踪数百年的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