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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忽然变得好空,嘴里发苦,她满心是无解的苦楚。
原来背叛她的人,是阿竹么?
从未有过恶鬼攻山,只有一些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所有秘藏她尸骸的世家,便是当年参与围攻苍岚的世家。难怪萧问心要后代密封尸骸,深挖百尺,永世不可开启。当年他儿子萧齐掌家,参与攻山,他是要保萧家名誉,令这个秘密永不见天日。萧齐是萧难的父亲,萧难必然也知道这个秘密。萧难诓她,还骗她护萧家儿女!
她倾心相待的义妹戚心竹,恰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戚心竹早已一剑入神,半步登仙,是这天下仰望、四海朝拜的剑尊。而云芽惨死,苍岚覆灭,她姜篱是个家破人亡的丧家之犬。
真相好像一把刀,捅入她血淋淋的心房。
梦境结束,二人从前尘幻梦中撤出。岑知絮觑她神色,轻声唤:“二姑娘……”
“有什么想问的,”姜篱道,“问吧。”
岑知絮不是傻子,看过一遭前尘,想必对她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姜篱懒得编谎话骗她,不如据实相告。
岑知絮却摇摇头,“无论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萧梨,萧二姑娘。”
这姑娘很懂事,姜篱郑重道了声:“多谢。”
姜篱强打起精神,转身出门,岑知絮忽然出声唤她,她站住脚步,扶着门扇回头。
岑知絮立在窗边,天光笼住她的脸庞,氤氲如仙。她福了福身,告诉姜篱:“萧二姑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在我身上不仅看见云芽姑娘,更看见岑知絮。虽然现在说这样的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可你信不信,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变得很强很强。前生,你护她,今生,由我护你。”
姜篱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很多年以前,阿竹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等我身子好了,我要学剑保护师姐!”
可是仅仅过了几年,她便道:“那如果讨厌你的人,是我呢?”
阿竹,你是因为恨我,才灭了苍岚么?
她察觉自己道心不稳,灵力有躁动的迹象,想找个地方打坐,便转身离开。到了园内,殷识微正在亭子里吹埙,姜篱梦里的白发男人也会吹埙,她不由得想,现在吹埙很流行么?埙声折折叠叠,悠扬空灵,姜篱坐到他身边,盘腿打坐。
灵力周流全身,思绪不受控制地拧成乱麻。
一个天问九章,害了苍岚上下。若她没有带回天问九章,是不是苍岚便不会遭此横祸?是不是师妹便能活到如今?若她不曾与殷家缔结婚约,是不是阿竹便不会恨她,更不会引狼入室,残害同门?
心绪起伏不定,灵力乱走,她的经脉隐隐作痛。脑袋突突发疼,好像有人在她的脑中用钻子钻脑门。她睁开眼,眸中多了几分鲜艳的血色,竟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在她的眉心,一寸鲜红的心魔印若隐若现。
可恨,三百年前世家围攻苍岚,这么大的事,殷源流的行驿座落四海,耳目遍天下,就算当时不知,事后又怎会没有收到风?他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却故意欺瞒。他要她寻尸骸,寻天问九章,难道也存觊觎之心?或许当年殷家也参与其中,推波助澜。
怪她眼瞎心盲,竟不料这道门上下,千百世家,尽皆猪狗。
苍岚血债,必以血偿。她要斩下戚心竹的头颅,屠尽道门,血祭苍岚!
埙声停了,身侧的殷识微蓦然睁开眼。
“你该睡了。”他道。
“我不……”她咬牙切齿,“殷识微……你有没有骗我……”
原始真言威力甚大,纵然她拼尽全力抵抗,意识仍然鸣金收鼓。视野陷入黑暗,她头一歪,靠在了殷识微肩头。埙声又起,不过换了一个舒缓的调子,分明是炎炎夏日,听着这埙声,却好像有雪花在纷纷落下。
她的灵力随着埙声渐渐平和,涓涓细流般无声地周转,不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