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对他用的几个称谓存有异议,却见薛姨娘毫无芥蒂,突然间恍然大悟。
于林辰祖而言,许多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就比如这称谓。他一直认为,有些脸面当讲,有些脸面还真不当讲。薛姨娘从进林家以来,便是个做小的身份,不论林棋茹和自己是不是叫她一辈子母亲,最终说到底都越不去礼法的界定。
既是这样,又为何要为自己寻这麻烦。
林辰祖倒是想得开,眼见薛姨娘着了急地想将他和林棋茹往顾氏的名下记,下一句出口便将称谓改了去。
他注定是个没有立场,亦或者说立场从不坚定之人。这样的人虽然有着满腹的才华,绝佳的头脑,却因绝无底线,而极易行差踏错。
林棋茹受了林辰祖的启发,从此改变了对顾氏和薛姨娘的称谓。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有着聪明人该有的能屈能伸。瞧着薛姨娘一辈子,便再也不想自己过这样的一辈子。她也想有朝一日能够站在最前头一排嫡女嫡妻的位置。有客前来,能坦坦然以主人的身份接待,而不是靠着老太太的撑腰,才能不顾礼法的争得一个不过露露脸的一席之地。
薛姨娘在林家给顾氏使了一辈子绊,找了无数的麻烦,到头来一双儿女却皆因富贵前途将她抛在了人生的最后一位。
可现下,薛姨娘正心力交瘁地为则子女的将来着急,全然没有发现此刻值得她黯然神伤的蛛丝马迹。
好在顾氏并不是个眼光短浅、只计较个人恩怨得失之人。为着林大老爷的官运亨通,为着林家的根基扎实,顾氏在令薛姨娘一屋子人因她的漠视而将近抓狂时,突然放下多年来的积怨,将林棋茹记在了她的名下。
这是一个奇怪的信号,致使林辰祖的面色一直黑沉得厉害。
姑娘家高嫁后,若想将日子过得好,一方面需得夫家欢心,丈夫疼爱,一方面还需娘家这边蒸蒸日上,才能挺得起腰背来。第一条,算是靠天吃饭,所以第二条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林家大房要怎么样才能蒸蒸日上?当然是要靠男人们尽是争气的才可以。
林辰祖现瞧着是比林辰宗要出息些,可若不是考得个三甲榜首,不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子,姨娘的母家又无可仰仗之势,要想翻身一跃,还真是为难之事。
所以,林棋茹要想在夫家的脸面日盛,倒不如巴望着林大老爷以及林辰宗的好,即便林辰宗不多帮衬她什么,人也会给她一二颜面的。
林棋茹这人一向顾着自己,从不顾惜别人。连薛姨娘那处她都没为多想过,就不要指望今后她能打着旁的主意,让夫家帮衬着一母所出的林辰祖了。
此刻,兴奋异常的林棋茹抬起一手,搭在一尺长宽的车帘上,微微并指欲拨开偷偷一睹京城街市的繁华。这一路上光着听着外头的响动,她就心头痒痒的。
林琴茹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啪”一巴掌将她的手拍开来,语气冰冷道:“别给林家丢人,仔细坐好了!”
她说完,转头同林书茹语气尖酸道:“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养在姨娘那里果然什么礼数都不曾学到。也不知母亲怎么想的,还将她带出来,也不怕伤了我们林家的脸面。”
一句话,数落了林棋茹,夹带着贬低了薛姨娘,顺便还将亲母顾氏捎带了进去。
这话,由林琴茹说出来还好,若林书茹接了,即便只有半句,一旦传出去,她便会平白无故地得罪一大片人。
林书茹面无表情,咬着下唇抿了抿,一时无话。
难得这些日子来林棋茹“乖巧温顺”,兼且不论如何挤兑着她,都再不顶嘴,只吞了碎了的银牙往肚子咽,林琴茹逮个机会便要讨些过去从未争到过的口舌便宜,也不知为何大房人人清醒,偏这姑娘目光短浅得只剩毫厘。
林书茹真是怀疑,顾氏是不是一不小心抱错了个孩子,完全就是一基因突变呐。
见林书茹不帮腔,林琴茹不满地“哼”了声,别过头去。
车内一时极为安静,外头街市的喧哗声显得更大了些。
突然,林书茹听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辘辘而过的车驾不远处道了句:“……不去林大人家叨扰了,我们就在这客栈里住下吧。”
“可老爷吩咐……”
声音未绝,却越来越小的落在一行车马后,再听不见。
林书茹一时恍然失神。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声音……该是冯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