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先生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花船刺杀的真相,发现了自己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对自己彻底死心了,就,就另外……找了别人?
那个男人确实非常俊美,他和先生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们有没有,有没有……
季如雪的胸口难以自抑地剧烈起伏着,狂喜和狂怒像两条带刺的毒辣鞭子,狠狠抽打着他的心。
他想大喊大叫,他想大哭大笑,他的先生回来了,他的先生真的回来了……他又恨又妒,又酸又苦,他又想杀了那个男人,他想剥了那个男人的皮,他想纵马把那个男人踩成一滩烂泥……
季如雪低低喘了口气,狠狠闭上眼睛,不不不,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自己多疑善妒的性子,本就害苦了先生,怎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已经错得够多了。
不能,不能再错了……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克制住自己狠毒暴戾的本性。
他杀兄弑父,穷兵黩武,不在乎任何事情,可是先生实在太脆弱了,仿佛轻轻一碰,就散了。
季如雪死死咬着牙关,只觉得满口都是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儿,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忽然低吼道:“立刻宣薛锦、刘武鑫进宫,朕要彻查一件事情!”
……
秋雨绵绵,天色渐渐亮了。
南宫剑衣袖拂过,林若轩只觉得全身一松,所有的穴道都解开了。
他恼火至极:“谷主,你,你怎能如此?”
南宫剑冷哼一声:“本座怎么了?本座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就顺手帮你把麻烦打发了。”
林若轩闭了闭眼睛,艰难道:“你根本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而且,阿雪他非常聪明,远比你想象的更加聪明,他只要回去一想……我,我本来想着,在祭天的时候去找他,可是你这样一来……”
“你还想着去找他?我就知道,你还不死心!”南宫剑冷笑道,“你就和萧图南一样,一辈子为季家卖命,弄得一身是伤,却还心甘情愿!”
“我又怎么了?你们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萧图南掀开医馆竹帘,大步走了进来。
南宫剑冷着一张俊美的脸,不吭声。
林若轩无可奈何,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萧图南听完之后,忍不住深深蹙起了眉头:“南宫,你怎能如此胡闹?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的死人谷!’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南宫剑霍然起身,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被季家灌了迷魂汤?!我就不说林若轩了,就说你萧图南,当年木兰围场成武帝遇刺一案,你忘了季宁坤是怎么待你的?他还是你的大师兄!和你一起拜师学艺的大师兄!这就是大渊皇帝,这就是季家天子!”
萧图南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木兰围场的事?”
林若轩也十分疑惑地望着南宫剑,渐渐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是了,当初薛锦曾经说过,那个刺客的武功身法,和萧图南一模一样……武功身法,一模一样……
他忽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道:“南宫剑,是你做的?那个刺客是你?!”
南宫剑冷笑道:“倘若是本座,那狗皇帝还能有命在?”
萧图南沉声道:“南宫,你给我说清楚。”
南宫剑瞟了萧图南一眼,声音变小了:“……是我让三徒弟扮成你,前去行刺。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要陷害你,我让他故意掉了面具,季宁坤知道不是你。”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本来想着,倘若季宁坤不趁机对付你,那自然好;倘若季宁坤借题发挥,想要收你的兵权,你定然受不了,便会弃官而去……我没想到,会弄成那样。”
萧图南愣了许久许久,而后长长吁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一直觉得此事十分古怪,果然……你简直,你简直胡闹!我倒罢了,你把若轩害苦了!”
林若轩回想着当年那些事情,实在是哭笑不得:“谷主,你难道没有想过,侯爷会隐忍下来?”
南宫剑怒道:“我怎能想到,他居然是头傻兮兮的倔驴?!”
林若轩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谷主,侯爷不是傻,也不是倔,那个时候,大渊北有女真,南有倭寇,大渊需要他,大渊的百姓需要他,所以他只能忍……你明白吗?”
南宫剑垂下眸子,不吭声了。
萧图南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南宫,过去那些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从今往后,你不能再这么胡闹了,你知道你昨晚那一出,会给若轩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南宫剑恼道:“皇家无情,他既然有悬壶济世之才,为何要在深宫里委曲求全?更何况,那个皇帝要娶妻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林若轩:“林若轩,你难道要去祭天仪式上闹,去合婚大典上哭吗?还是说,你已经卑微到了这种地步,愿意和一个女人,或者说和一群女人,共侍一夫?”
萧图南怒道:“你住口!!”
南宫剑厉声道:“怎么,我哪一句话说错了?难道这种憋屈的日子,还比不上开医馆,还比不上老百姓的交口称赞,还比不上病人们送来的’妙手回春’、’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牌匾?”
林若轩头疼道:“谷主,你听我说……”
南宫剑直接打断了他:“前些天那个小女孩儿,背上长了拳头大的痈疮,爹娘带着她跑遍了京城所有医馆,根本治不好,就快死了。可是你,用大蒜和烈酒做了一种古怪药水,三天就让她下床走动了!她爹娘跪在病床前面,给你磕了十几个响头!你明明很喜欢治病救人,为什么要进宫伺候男人?”
林若轩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谷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把我当成朋友,想为我好。有件事情你大可以放心,我已经决定了,这家仁心堂医馆,我会一直开下去。”
萧图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南宫剑也挑眉道:“此话当真?”
林若轩笃定地点了点头:“绝无虚言。”
南宫剑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而后不自在地把脸扭到一边,嘀咕道:“如此便好。至于方才你说的……什么朋友,那就罢了,本座可没把你当成朋友,本座只是看不惯别人自甘堕落。”
萧图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能摇头。
林若轩加重了语气:“谷主,医馆我会开下去,可是,我和季如雪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这一次,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怯懦,再误会些什么,再错过些什么……云隐寺那场祭天仪式,我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