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版的第二种:韩琦变成了一小偷。这版本比上一种要精明得多,它从开头就点出了问题关键点——天子印玺!
垂帘听政的太后们之所以能号令全国,是因她们把御玺收为己有。在这版本里,韩琦左思右想。没法让太后主动交公。于是在半个月前的那次祈雨过程中做了点手脚。他趁太后和皇帝出宫之际,悄悄把御玺搞到了手。至于怎么搞的,用词非常微妙,叫“留……不知怎么个“留”法?
御玺到手,韩琦胆子就大了,他在帘前对太后先是一顿赞美,话风一转,拿御史台和知谏院说事,说是台谏官员们集体要求太后撤帘。曹太后勃然大怒(终于怒了)“教做也是相公,不教做也是相公。你们这样逼迫,是不是太过分了”
韩琦没理会,命仪鸾司撤帘。第二个版本就是这样,立意较新,破绽更巨大:天子御玺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曹太后非常清楚!所以她一直留在身边,撤帘后都没交出去!所以才有了后边的另一些故事…
第三版本:正史记载里的曹太后撤帘过程非常简单。首先韩琦选了个单独面对的机会,当天例行工作汇报后,其他大臣都走了,韩琦留了下来。向太后申请离开京城,到外地去做一州官。
曹太后一听就懂了“相公安可求退?退的该是我。老身合居深宫,每日在此,甚非得己。且容老身先退”
韩琦非常感动,他历数前代垂帘听政太后们的过失,盛赞当今太后的仁德,称赞了一次没尽兴。跪倒舞拜一番后,站起来继续夸。直到太后在帘内站了起来,像是不想听了。准备回宫。韩琦抓紧机会,马上命仪鸾司卷帘!动作很快,帏帘卷起,还能看到太后的衣影在屏风上一掠而过…
这过程是较可信的,急事缓办,越是重大问题越容易在轻松氛围内达成。而曹太后的行为也较符合她一贯的心性。她并不想揽权,垂帘是迫不得己、撤帘自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唯一举动是她留了个后手,把天子印玺留了下来…
这一点很快就被证明是非常明智的!
曹太后撤帘,赵曙亲政,这一刻是赵曙这贱人一直都在等待的!终于要开始去做他最想做、此前又不敢做的事…
他命仁宗的女儿们都搬出宫去,把房子腾出来给自己女儿住。接着给自己所有子女都加官进爵,一次不够,连续叠加,直到闲散宗室的子女们变成了亲王和公主。至于曹太后?他就像没这个人一样,从不去请安探望!
这真让人郁闷,世上有很多不公、不正、不孝的劣行,但很少有人做得像赵曙这样既狭隘又阴暗的。
身为皇帝,天下名爵都出于他一念之间,为什么就不能施舍出去哪怕一点给他养父的遗孤们,那会有很大损失吗?还有曹太后,就算有千般怨恨,看在御玺份上,看在他自己名誉的份上,也该做点面子工程?可赵曙不!因他太在乎了!一个人只有太在乎、太看重某些东西时,才能迫不及待、无所顾忌地去争抢。再回想他当初进宫时的百般推让、逃跑式的拒绝,反差是多么的大呀!
赵曙贱人的真面目渐渐露了出来,也被大臣们看清楚了,他们分流了。有的人选择了支持,像韩琦、欧阳修,无条件地为领袖服务。更多人变得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人和他保持了距离,如司马光。司马大师深通历史,知道这样的人根本没法相处,非孝子不忠臣,这一点对皇帝同样适用,非孝子不明君…
更有人选择了对抗。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当了皇帝也别想一手遮天!这个人就是富弼。从最初的出使辽国、为大宋赢得尊严,到庆历新政、和范仲淹合作,再到和文彦博一起重新成为帝国宰相…而现在,那个‘真宰相’终于又回来了!
现在要说富弼和韩琦的恩怨了。必须得说清楚,不然大家就会误会他下面做的事,到底是忠于仁宗还是忠于道义,或是单纯地反对韩琦?
庆历新政中,富弼和韩琦是战友,当时人称“富韩”在印象里是好伙伴?其实这都是错的!
一守原则的人,永远别想和一跋扈的人和平相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你想一切按章办事、保持公正?可总会有些人跳出来拆台!妙的是这些人往往还是你的下级…韩琦就是这样,他在和富弼的争斗中不仅展示了办公室生存技巧里的高难动作——如何挤走领导、还完美诠释了他在北宋官场里的唯一性:1在文臣中,他是最强的武将。2在武将里,他是正牌的文臣。3在文臣和武将的大团体里,他永远靠皇上最近。这三点让所有人都头疼,尤其这三点还都正好是富弼的软肋。
富弼是个好领导,好就好在文质彬彬、清廉守节、不欺负人。可他偏偏就遇上了韩琦。参照韩琦三大特点中第一项:文臣中最强的武将,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具体表现就是他受不了一兵痞式的同僚。
韩琦在西北打过仗,可能是受传染了,他回到朝廷后总是一嘴的行伍话,连带着平时办公都很“豪爽”某天在政事堂里,为一件事和富弼争个没完没了,按理说当时富弼是首相,天字第一号大领导,你韩琦是次相,多嘴本身就是错的!但韩琦不!几次交流不成功后,突然间率先不耐烦“你又絮叨起来”富弼当场就变了脸色,絮叨是民间词,连当时富商大贾们都不说,堂堂大宋中心枢纽之地,居然成了菜市场!他断喝一声“絮是何言”韩琦不过是耸耸肩,没什么反应。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这是平时的小意思,韩琦这种特性还能让富弼走下坡路,从权力巅峰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