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投花问词了,我倒要听听潇湘你写得是什么?”
说着史湘云将花用力往黛玉的方向丢去,果然那花跟着水游了几步,就停在了黛玉的左近,黛玉却不怒反喜:
“我猜必是没有其他人写我这个的,不过,我这唐多令若是没有箜篌却是不美!”
黄沄起身对丫鬟招了招手,说道:
“去拿箜篌来吧,我来给潇湘伴奏。”
史湘云抱怨道:
“总归你们一个竹子,一个兰花,果然不愧都是四君子,就是比我们这些水榭亭子来得亲密!”
黄沄理直气壮的说道:
“词好就是好,孬就是孬,和配乐干系是不大的,何况,我偏向自己的徒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
史湘云捂了捂脸,震惊的说道:
“我现如今才发现,你们这不是姐妹,就是师徒,最远的,也是个未来表姐,果然只有我和牛姐姐两个是外人!
我不依,下次定要拉来几个和我一帮的才是!”
林黛玉暗自羞恼,什么未来表姐,云儿又来打趣人,于是啐道:
“果然是个贫嘴烂舌的,你自讨人嫌也就罢了,做什么拉上牛姐姐,反正我和牛姐姐也最是亲密,你啊,就当你的孤家寡人去吧!”
黄沄选了一块青石坐好,架起凤首箜篌,双手好似两朵兰花浅浅的拨动水面,指尖流淌出一串清亮缥缈的乐声。
如清波起涟漪,又如浮云晚照、飞瀑生烟。
凤首箜篌
林黛玉的声音好像潺潺的溪水,拂面的春雨,和箜篌声交织成一曲清丽婉约的空谷绝响,只听她唱道: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
一团团逐对成球。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
叹今生,谁舍谁收?
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众人静默良久,这才收拾了心情。
黄沄借着整理鬓发,掩去眼角的湿润,这诗恐怕唯有她和可卿这样经历颇为坎坷的,才会感触更加深刻。
嫁给丁师兄之前,她的确是如同浮萍柳絮一般,嫁与东风春不管,无家可依,无枝可栖。
幸而,她遇到了北静王,在麒麟卫里有了很多好友,又意外和丁师兄重逢,重拾了对生活的期盼,更寻到了失散已久的妹妹。
纵然父亲不能平反,有麒麟卫和小主公当娘家人,有丁师兄给她一个新家,她此生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
黄沄抚了抚黛玉的头发,叹道:
“哀愁、缠绵之处,已经不输声声慢了,不过到底太悲切了些,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感触!”
黛玉吐了吐舌头,灿然一笑:
“我这许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吧,只是,我看到落花、柳絮之流,总是忍不住伤春悲秋,感怀良多的!”
探春美眸一转,赞道:
“那还不好吗?说明林姐姐你是天生的诗翁!”
惜春捧着脸感叹道:
“不止诗好,曲子也是天上仙乐,我以前读‘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总觉得这是夸张了,如今才知道诗鬼那都是实话实说啊!
箜篌这般好听,一下子就把其他乐器给比下去了!”
黄沄破涕为笑,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说道:
“我这还差得远呢,宫中的乐师才是此中大家,我这个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
黛玉看了看天色,说道:
“快晌午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要你们帮忙呢,再选一位,咱们今日的诗社便暂且告一段落吧,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再请你们来,咱们好好玩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