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滑落下来,她摇着头说:“我不死。我答应过我不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死!”她突然抓住钟离临的双臂哀求道:“大皇兄!你放我回去吧!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钟离临一时心酸,叹息道:“三妹,你这又是何苦呢。”
茅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铿锵,这是兵刃撞击的声音。钟离临条件反射地抓起桌上的长剑起身护在身前,然而茅屋外又消寂无声了。
钟离临屏息静待,茅屋外却再没有任何声息了。钟离临狐疑着略略松了口气,欲将长剑放回桌上,然而又突然想起什么,他的额头青筋突暴,脸上显现出一副局促不安的神情。钟离临一把抓起钟离槿末的手腕往外走,急道:“三妹,我们得走!”
钟离槿末哀思过甚,数日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哪有力气跟着钟离临说走就走。钟离槿末虚弱地问道:“立时走吗?”钟离临催促道:“立时走。”
“我走不动。”
钟离临好像被什么人拿刀抵着胸口似的越发着急了:“你不是不想死吗?不想死就快跟我走!快!”
在茅屋里耽搁的时间越久,钟离临就越显得惊恐暴躁,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对他而言似乎隐藏着什么致命的危险。此时,他所表现出来的便是那种每个人在面临死亡时都会有的恐惧,不由自主的、惊恐颤抖的、无法临摹的恐惧。
钟离槿末方要再说什么,一阵莫名的异香不知从何处飘来,弥散得满屋都是。钟离临像失了魂魄一般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钟离槿末也觉察到了某种异常,她皱眉问钟离临道:“怎么回事?”
只听见茅屋外有一个似笑非笑的男声说道:“六姐,你总是把握不住。你看你这次药又下得重了,阿济都闻出来了。”
钟离槿末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她仔细回想着,大脑中却仍然搜寻不到关于这个声音主人的任何信息。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明亮的天光从门外射进来,一个面色深沉的男子负手踱进屋中,他身着紫袍,黑色镶边,他挺立于门外逆光站着,虽然面带笑容,周身却带着一股狡诈和阴沉,一看便让人觉得他城府颇深。他的身后抱臂立着一个身材姣好,容貌艳丽但却浓妆艳抹的女子,她穿着大红的衣裙,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抹得鲜红。
钟离槿末不由得想道:若是让龙易见到这样的庸脂欲粉和他一模一样的打扮,呵,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冲动掐死这个女人。不过龙易果然是天赋禀异,这原汁原味的女人却还比他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止。
钟离临呆若木鸡,眼睛里没有任何神彩。紫袍男子与红裙女子在门外站了良久,终于相视一眼后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
钟离临死死盯着这对态度相对随意的男女,憎恨、不甘、厌恶、惧怕在钟离临的脸上同时交织成一种含义极为复杂的表情。
紫袍男子在钟离临的对面坐下来,红衣女人则站在紫袍男子的身后,纤细的手指绞着垂在肩上的发丝漫不经心地打着圈。钟离临的脸色僵硬了很久,最终在这对峙中败下阵,他站起身,垂头对那紫袍男子和红裙女人尊称道:“主子,六公主。”
这紫袍男子正是烈旭国的十三皇子阮千遥,此人满腹算计却常常不露声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让人防不胜防。红裙女子则是烈旭国的六公主阮千媚,她心肠狠辣,擅长使毒,一定千方百计将所有她不喜欢的人置于死地,正致力于创造一个再无人敢忤逆于她的和顺平安的美好世界。阮千媚在杀人之前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便是:“不听话的人,都要死。”
这一只毒蝎和一只毒蛇爬进屋子,如同这屋子里藏着他们喜爱的美好食物一样窥伺着屋中的一切,他们看见原本就龟缩在屋中的一个既恨又畏的男人,和一个体虚乏力的女人。
阮千遥的右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食指嗒嗒地叩了两下桌面,阮千媚丢下手里的发丝,走到桌边拿起水壶替阮千遥倒水,却发现桌子上只有两只杯子,每一只杯子里都有半盏茶水,明显给人用过了。
阮千媚随手拿起一只杯子将里面的水泼了,将杯子递给站在一侧的钟离槿末,一副居高临下的轻蔑模样对钟离槿末命令道:“去将杯子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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