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海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老奸巨猾,说不定早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了,我要是这么贸然找他,说不定转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后,到了那时候皇后施一个计策,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太医,严子霖确实是可以信任,但是要是让严子霖做这件事,免不得被德妃知道,德妃知道了的话,指不定要怎么筹划了,说不定误了时候,被皇后她们知道了,又要坏事,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一来,我虽然说进宫已经有大半年了,却没有什么可以信任依靠的人,每天只会依附德妃,万一哪天德妃出了什么事,我连自救的方法也没有。
心中烦躁,免不得敲了一下桌子解气,那敲桌子所发出的沉闷声响响在室内,在寂静的夜里更加清晰,莫凌飞在一边说道:“君妹妹切莫烦躁。”
“不烦躁又能如何?这宏焕不弄出去被人知道了,这皇宫可就热闹了!”
知道我有些恼了,莫凌飞便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蹲下,就像以前在家中玩耍的时候,我生气时他哄我那样:“君妹妹,你可是忘了我是你的凌飞哥哥了?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莫凌飞的话激起了我对于儿时的回忆,仿佛是七八岁的时候,后花园的莲叶在夏季的日光照耀下绿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我正在莲池走过,却见到一朵莲花开得极为鲜艳可爱,奈何离岸边太远怎么也够不到。
正在我愁苦的时候,莫凌飞走了过来,彼时的他也只是九岁的孩童。但是因为归德将军家教甚严,所以莫凌飞已经有了一股小大人的气概,唯有在遇见我的时候会显露出一分孩童的顽皮。
他见我在一边愁苦,便问了原委,知道我是想要那边的一朵莲花之后,便答应帮我拿到。
当时的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朵莲花,他也只是孩童,并非大人一般长手长脚,怎么会帮我拿到那朵莲花。
我正不相信的时候,就见莫凌飞拉下了束发的发带,在一边找到了一颗石子,用带子系上石子,在手中晃悠了几次,就扔了过去,我正准备叫他小心点别伤了莲花,但见那石子带着带子在荷花的柄上绕了几圈,接着莫凌飞以极快的速用力一扯,那莲花的花柄就折断了,然后由着石子将莲花带了回来,莫凌飞手一伸,便将莲花抓在了手中。
我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当莫凌飞笑眯眯的将莲花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开心大笑,说道:“你真是我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我的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现在蓦得想起了这段往事,便觉得周身温暖,似乎那年夏季阳关又一次照到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着莫凌飞就笑了:“那我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这次这件事你有什么办法呢?”
“君妹妹忘了吗?除了总换太监和太医,这宫中最常出门的人就是戍守宫门的侍卫了,尤其是戍守皇宫大门的侍卫。”
灵光初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凌飞,心中的狂喜掩饰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将宏焕带出宫?是不是?”
那个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莫凌飞的面前欢呼雀跃的君妹妹了,而不是处于大倾皇宫中如履薄冰生存的懿婕妤阮氏了。
等我欢喜够了,莫凌飞说道:“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是办起来格外凶险,毕竟我们虽然可以出入宫门,但是却是不允许带东西的,何况……”他望向我的床,“三皇子的襁褓那样大。”
我听了他这么说,便想了想说道:“你们侍卫也是有披风的吧?尤其是换班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穿着披风的吧?我将宏焕从襁褓里面抱出来,塞进你的披风里头,你出宫门的时候注意点,应该是没事的。”
光是说说,我只是觉得凶险了,更别说让莫凌飞亲身试试了,我便觉得有些愧疚:“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这都是关乎性命的。”
莫凌飞摇摇头:“男子汉为国为民,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不算枉死,何况三皇子是皇家血脉,可能关乎着大倾的国运,我自然不会退缩。”
莫凌飞的话让我的眼眶发热,归德将军莫云的家教虽严,但是教出了这样的孩子,确实是值得骄傲,我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便去将宏焕抱了过来,裹进了莫凌飞的衣裳里面,冬天衣服本就是多,所以乍一看,莫凌飞也没什么不同,若是细看之下,才能觉察异样。
我眼中带着坚定:“宏观此次出宫,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那么宏焕这个名字也不能用了。我身为他的庶母,便私自给他换一个名字就是了。”我想了想,便说道,“不如去了辈分,只唤作‘涣’可好?换火为水,脱胎换骨。”
莫凌飞点点头,说道:“从今日起,这孩子,若是真的能逃出生天,就叫做周涣了”
周涣,周涣,我在心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莫凌飞继续说道:“不知道收养周涣的人家是哪家,这几日就先送到我们家中吧,将整件事如实告诉我的父亲,他定会好好对待周涣的。”
莫家一门忠烈,定不会袖手旁观,我目送莫凌飞离开了缘梦居,步色匆匆地消失在了皇宫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