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家大院中,从未有像今日这般这么热闹,或是说这么寂静。
热闹与寂静,在此刻并不是一个矛盾的词,而是一个诡异的词!
因为此刻很多人凑一起在说话,原本应该是喧闹的,但是他们的声音却小的可怜,只让聚集在一圈的人听得见。
这些都是大院中的仆人,他们丢下手头上的工作,就是为了分享彼此那件诡谲至极的事情!
他们表情惊恐,神色慌乱,无一不透露出他们那件正窃窃私语的事情有多么可怕拗。
说到惊险骇人的地方,他们会不约而同的将身上的衣服拢一下,仿佛要将整个人全部盖进自己狭小单薄衣物中。
周遭微风徐徐,落叶翩飞,时不时会夹杂着飞过的鸟儿的聒噪声与虫儿的吱吱声跖。
但在他们看来,这风就是一阵一阵的阴风,像是带着地狱中魔鬼的气息,聚拢过来的时候能够将他们已经不能再缩的身子硬生生挤得更瘪了些!
诡秘,阴森,缓缓地蔓延了整个肃杀冷峻的院子,最后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南宫流雁也没有想到,她踏进大院的那一刻,看到的会是所有仆人们齐刷刷倒在地上吓得几乎尿裤子!
她觉得自己挺冤枉,她只是因为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很好奇,悄悄靠近之后,淡淡的问了他们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结果,那些胆小的仆人们全部“啊”的一声倒在地上,身体还不住的夸张的打着哆嗦。
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是他们的五小姐的时候,仍旧是这么一副表情:牙齿颤抖着发出碰撞之声,身体抽搐着晃动不停,冷汗涔涔的拿袖子不住的擦着。
良久之后,他们终于缓过神来。
南宫流雁是郁闷的,她觉得结果不该是这样,因为她不久前才给他们解了穴道,也并未再惩罚他们,况且,那日景王爷来到的时候他们就算是没有到相谈甚欢的地步,但至少还是聊了那么几句的。
可是今日,她只不过是开口随便问了一句,何至于他们惊吓至此?
她不记得她又变得这么恐怖了?所以,她继续望着他们的样子拧了拧眉。
这些仆人,脸上的惊恐之色深刻至极,最不能忽视的,是他们额角鼻尖处渗着的细密的汗珠,似乎擦了又马上冒出来。
良久,有胆大的仆人终于声音弱弱道:“五小姐,我们在说南宫家闹鬼的事情!刚刚正讲到最恐怖的地方,结果您出现了,所以······”
“闹鬼?”
南宫流雁一怔,随即“噗嗤”一笑,这些迷信的仆人,怎么会相信这种不存在东西?
“你们弄错了吧!这世间哪里有鬼?只是有人装神弄鬼而已!”她摇摇头,笑的更深了。
“五小姐,您千万不要不相信!”有个仆人神神秘秘的靠近了些,然后继续压低了声音,“我们南宫家真的有闹鬼的传闻!就在后山禁地观月楼的废墟中!”
南宫流雁捏着自己裙角摩挲的手指登时顿住了,她渐渐收起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无比严肃的神情。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些事情有蹊跷,而且还是与她有关的蹊跷。
“观月楼······”
她记得这是她梦境中那个流血的石碑上面的出现的字迹,原来真的有观月楼,而且它就在后山的禁地中!
右边的禁地是南宫家的祠堂,那么观月楼肯定就在左边那处禁地了!
还有她曾经经历的那三次关于那块青色石碑的诡异至极的梦:尘封的秘密、楚玉清、观月楼。
现在,这三个词全都联系在了一起,她忽然想到,挖掘一切真相应该从铁索桥左边的禁地中开始!
“五小姐,您也知道。这观月楼是楚夫人与老爷的情感见证!原本,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筑,可惜后来被楚夫人一把火烧掉了!而且,自从楚夫人死了之后,那里时不时的就会发生闹鬼事件!”
看到南宫流雁陷入沉思,又有仆人开始毛骨悚然的讲述。
传言中说,近二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南宫静与楚玉清两人在大雪中邂逅。
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两人一见钟情。虽然南宫静当时已经娶过两位夫人,可是在楚玉清身上,他才真真正正找到了真爱,为了表达爱意,他甚至为楚玉清在后山盖了一座观月楼。
之后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南宫世家上上下下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婚后不久,楚玉清怀孕诞下一名女婴。不过那婴孩一出生额上便有胎记,而且相貌丑陋,当然那个孩子就是南宫流雁。
最初,南宫静对那个孩子百般疼爱,就算是相貌再丑陋,可是毕竟是他与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孩子。
但世事难料,他们的生活没能够一直平平淡淡的过下来。
有一天,二夫人听到下人们私底下说,楚夫人生下的五小姐竟然没有一处长的像老爷,会不会她不是老爷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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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本来就有嫉妒心的二夫人命人将楚玉清身边的女仆找来,对她严刑逼问,终于得知南宫流雁真的不是南宫老爷亲生。
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南宫静一怒之下便要杀了她们母女两个。
楚玉清自知逃不过,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命竟然跑去祠堂偷了南宫家的绝世秘籍作为要挟。她孩子的命保住了,可是她最后却惨死。
仆人听来的传言中没有说楚玉清到底怎么死的,只知道她万念俱灰的偷了秘籍,之后冲进了观月楼一把火烧了那里,说是要毁掉曾经的一切,抹掉那段真真假假的感情。
最后,她拿着一把匕首冲进了南宫静的房中。
没有人知道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有年龄大一些的老仆只是说她最终被人抬了出来,胸口插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传言中有的说,楚夫人是死不瞑目的,因为她没能跟那个野-男人长相厮守;也有的说,楚夫人死的时候脸上挂着微笑,因为她到死都没有供出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但毕竟只是传言,谁都说不出最终的事实!
楚玉清的死,不仅没有结束一切,反而将南宫家一步步逼向诡异的边缘。
南宫静是太恨了吧!他没有给楚玉清修筑墓地,也没有让她入土为安。他只是命人将她的尸身放在了观月楼的废墟那里,没有人给她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甚至,就连插进她胸口中的匕首都没有拔出来!
之后将那里被封为禁地,南宫静禁止任何人靠近那个地方,就连他自己都再也不踏进观月楼半步。
也是在那个时候,南宫静让丢失了武功秘籍的南宫家祠堂同样变成了禁地。
“楚夫人的尸身被放在观月楼废墟之后,偶尔有夜半去后山送柴米的仆人总会在铁索桥那里听到观月楼那边有女人在低低哭泣,而且哭的很凄惨!”
说到此,仆人们齐齐打了一个哆嗦,仿佛看到了观月楼废墟前一个身穿白衣的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女鬼在幽怨哭诉。
“晚上有人哭泣?”
南宫流雁一愣,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楚玉清没有死,而她这么多年一直住在观月楼的废墟中!
楚玉清因为无法面对南宫静,所以一直躲在那里,但又因为心中那个无法说出的苦衷才会夜半时刻暗自呜咽!
“是啊!五小姐!真的有女人哭泣,而且她哭的很惨,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昨天晚上,我们有伙计又听到哭声了!我们都认为,那是楚夫人当年死的不甘心,所以阴魂不散!就算是已经索去了二夫人的性命也还是不甘心!”
“等等,你说二夫人的死,也跟楚玉清有关?”南宫流雁又惊讶道。
她知道南宫流云的母亲死了好多年了,但之前的听闻是说“二夫人阳寿已尽,是到阴曹地府忏悔去了”。
当初她有一些疑惑,但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二夫人的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恩!”仆人点头,“那些老仆人们都说,二夫人是下地狱向惨死的楚夫人赎罪去了!”
“这话怎么讲?”南宫流雁继续疑惑道。
“听说,楚夫人死了几年之后,二夫人就疯了!整日说着什么楚夫人阴魂不散,她的鬼魂每晚总会来找她,还说她沾了楚夫人的鲜血,楚夫人也要让她血债血偿!最后,二夫人真的七窍流血而死,比楚夫人死得还惨!
“虽然二夫人死的诡异,但老爷一来顾及名声,二来他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只吩咐仆人说夫人是病死的!只有我们私底下听老人们说,二夫人其实是被楚夫人的厉鬼缠身而死!”
南宫流雁抱起了手臂沉思了片刻,又道:“你们刚才也说了,既然害死楚夫人的人都死了,她的鬼魂干嘛在昨天晚上还要哭啊!”
“这个,这个······”好多仆人被问住了。
“杀死楚夫人的人还有——”一个仆人突然惊呼一声,但很快又惊吓的压低声音,“还有老爷!当年,不是老爷杀了她吗?楚夫人是被人从老爷的房中抬出来的,而且,有人听到他们曾经争吵过。”
他说完了,又惊恐的缩回了脖子。
一时间,四周寂静了。
“啊,呵呵······五小姐,小的还有事情!小的先回去了!”
“是啊,小的也有事!”他们撤着身子就往回走。
因为,说完了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听了不该听的话。
南宫流雁没有挽留,只是在他们转身前随口问了句“祠堂那里有没有人看守”,却没想到仆人们的回答让她原本的疑虑骤然飙升。
因为仆人们都很肯定的说:“祠堂那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看守!老爷从不让人靠近那里!”
南宫流雁脊梁突然一阵冷风嗖嗖,这似乎又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既然没有人看守,那么,她上次去看到的那位奇怪老者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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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老者曾经说他是看守祠堂的,而且她记得清楚,祠堂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丝毫没有灰尘!怎么仆人们会说那里没人看守?
难道说,那位老者是偷偷摸摸的在那里看守?但也说不通啊,不可能十几年来没有人发现!
她很快又联想到观月楼禁地那里还有哭声,不是也没有人真正去看过吗?于是她又释然了,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天下之大,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不了?凡事都有原因,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弄清楚到底什么原因而已。
但是,为了挖掘事情的真相,南宫流雁决定再探禁地秘密,这一次,她决定两边禁地都去。一来看看究竟观月楼禁地中的活人是谁;二来,她要查清楚那个自称看守祠堂的老者是谁,目的何在!
因此,她干脆连小院都没有回去,直接再次往后山赶去。
铁索桥上还是一味的萧条森然,似乎在此刻更加阴森的几分。
风簌簌吹来,将她一缕的头发吹进了口中,接着一股阴冷袭来,她打了个哆嗦随便一爪将头发拿开,轻喘口气之后踏上了左边的禁地。
这是观月楼的废墟,也是楚夫人葬身地。
迫不及待的到来,她不过是不相信鬼神之说而已,她要去废墟中将“鬼”抓出来!
再往前,是一条幽深的小路。
路的两旁长满了缠绕密集的灌木,它们枝桠丛生,因为长久没有人修剪,已经几乎铺满了整条道路。
她迈着步子,轻轻踩在那一根根纤细的枝条上,听着它们发出的似是哀怨一般的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猛然间,她的心竟无缘无故揪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抱起了手臂。
风继续吹过,簌簌的声响穿过整个密林般的地域,总给人一种森然凄冷的感觉。
南宫流雁脑海中突然幻想出一幕:
在离她不远处的那片观月楼的废墟上住着一个凄惨的妇人,她形容枯槁,沧桑满身,因为长久得不到人气的滋养,她已经变得怪异扭曲,就像是陵墓中的千年不腐尸骸,就算早已凋零,也能够震撼惊诧世人。
或许——楚玉清真的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认得出她曾经不惜性命救回来的孩子!
她想着想着,又猛地哆嗦了一下身子,心头陡然间升起了一股刺骨的冷意!
南宫流雁不可思议的抬头,这天还很早,太阳也高,为何她总会这么不自觉的打颤,好像真的会发生什么不可预见的事情!
“不会的!不要怕!活人有什么可怕的?”她摇头自我安慰着,随即手一甩,一把拽住身侧一条长长的藤蔓,接着狠狠一拽。
“刺啦!”
那枝条被她麻利的拽断,发出一阵凄厉的声响。
心头,竟然再次毛骨悚然。
“南宫流雁,你怕什么!你从小就是靠着盗墓为生的,什么样的死人没有见过?今日,只不过要去见一个活人,而且还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为何你害怕至此?”
她狠狠将藤条甩向半空,周遭一阵阵的“嗖嗖”的声音正好掩盖住她声音中的丝丝颤抖,好像,这般甩着就可以驱散掉她心中的恐惧。
终于,小径到了尽头。
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地面,地上是一片片的废墟。
黝黑的,破碎着,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晦暗!
废墟中,是里一层外一层覆盖的残损的瓦片,它们已经从最初的赤红色变成了黑色。
这一切,无不展示着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究竟有多惨烈;也展示着当年的楚玉清究竟有多决绝,不惜将她所有的记忆付之一炬。
那瓦片之下,是星星点点的嫩绿色,好像又预示着某种生机,它们或是弯曲着,或是苍白的,但都在向着生命的强劲中奔去。
废墟的边上,竖着一块青色的石碑——它是唯一一处不怕大火的东西。
这么多年了,一直矗立在那里,还是那般的青光闪闪。
南宫流雁望着那块石碑看了良久,直到记忆中的梦境与之重合,她才猛然奔了过去——这就是她梦中的那流血石碑。
它里面有尘封的秘密,它里面有楚玉清的不甘与凄惨,它里面还有那份未曾被人理解的爱与苦衷!
而现在,它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这里!
几乎喜极而泣,她扑到了石碑跟前,泪如泉涌。
她很确定,她是不想哭的,可是心头总有什么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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