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是……”
“我是光辉少爷的……未婚妻。”
虽说静英有深厚的表演功底在,但当提及是他的“未婚妻”之时,心里还是觉得有道坎儿,感觉很别扭,嘴巴上说的时候,不由得缺了底气,脸上还飞起了红晕——不过,好在,这句话还是很有效用的,立刻打消了姑娘的种种戒心和疑虑。她匆忙鞠躬行礼,带着单纯友善的笑容说:“您好,二少奶奶,我叫银屏,是服侍三少奶奶的。”
静英也回以“甜美”的微笑:“三少奶奶现在何处?我正好要去找她闲话家常。”
“三少奶奶正在房里休息,您请进。”银屏说完,便给静英让出路来,做出邀请她进门的姿态。
“好的,谢谢银屏姑娘。”
说罢,静英就向门里走去,忽而,像是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停下脚步,对姑娘说:“对了,刚刚鸿伯出门办事,让我转告你,辛苦你准备午餐。”
“哦……不辛苦。”银屏憨憨地笑着,心说:我的手艺,鸿伯不是不知道,怎么会让我准备午餐呢?——然而,心中纵有疑惑,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答应,“那么,我……我去准备了……”
但是,还不等她离开,“二少奶奶”就又补充说:“三少奶奶身体不好,需要补充营养,你去买些新鲜食材回来吧。”
银屏一怔,还没想好该怎样跟主子回话,就觉得手上一沉,托盘中赫然多了厚厚一叠钞票。紧接着,耳畔响起天籁般的悦耳声音:“快去买,剩下的钱算是你的辛苦费。”
“谢谢,二少奶奶,我马上去。”
银屏麻利地下了楼,收好托盘,攥着钱,一路小跑,离开了乐园。
故技重施打发走了小姑娘,静英谨慎地环顾四周,机警地聆听声响——缺少人气的豪华府邸,依旧保持着古朴的矜持和贵族的尊严,无人打理造就的残破更增添了历史的沧桑。太阳的光辉被厚重的墙壁阻隔在外,室内的人感受不到一丁点儿温暖的气息,倒是有一股子阴冷潮湿的霉味充盈鼻腔。空寂的长廊中,形单影只的自己在遍布灰尘的地毯上拖出了长长的、浅淡的伶仃影子——在确定房屋里只剩下自己和“那孩子”的同时,她的心也毫无原因地揪了起来。
迈步,缓缓走进光赫的房间,满堂古董家具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隐匿在大脑深处的前世记忆,令她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这似曾相识的华美景象勾起的竟然是痛彻心扉的绝望和无助。
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怯怯地从内室传了出来:“银屏?是银屏吗?”
静英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轻移脚步,走进房内:挂有锦绣帷幔的架子床里,容颜憔悴的佳人病弱地依靠在色彩艳丽的靠枕上,脸上带着被苦难蹂躏过的悲惨神情,失神的双目茫然地投向虚空。
看到记忆里娇嫩柔美如同花骨朵一样的她变成了眼前昨日黄花的凄凉模样,静英顿时感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源于血缘亲情的伤感在胸膛里澎湃,不由自主地抿紧嘴唇,沉默起来。良久,才低声回答:“别怕,是我……”
“你是……你是郭小姐?”
苍白的面庞上绽开的欣喜笑容,令静英更添罪孽深重的自责和愧疚。她清楚、真切地感受到,在自己胸膛里,一股猛烈的炼狱之火正在熊熊燃烧。炽热的火焰由内而外地炙烤她的身躯,折磨她的灵魂,拷问她的良心。血泪皆已枯竭,无论她有多么悲伤难过、哀悯怜惜,都“无法”、或者说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默默地、独自啜饮“自作自受”的苦酒。
静英轻轻走到床边,坐下,闷声不响地拉起婷婷的冰冷小手,久久凝视这张与自己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面容,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