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火化室的后门开了。
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拎着类似铁锨的物件走出来。
铁锨的头部凹陷,像簸箕一样。
簸箕里面是白色的骨灰,其中也有几块大一些的骨块。
一个七尺汉子进去,出来时就剩下了一捧灰尘。
留个世间的,除了在亲人的记忆中留下音容笑貌,一无所有。这就是人的一生。
田晓磊放了一挂千头的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炮声中,田晓园三人将田广新的骨灰一点一点装进黑色的小盒子里。
“老头子,咱们回家。”
将骨灰全部装进黑盒子后,赵爱琴抢着抱住盒子,她泪眼婆娑地对着黑盒子说道。
按照农村的风俗,应该由大儿子田晓光抱骨灰盒的,可是,赵爱琴实在忍不住,她一定要抱着骨灰盒。
就这样,四人离开了沪城,离开这个让他们伤心的城市。
火车开动了,田晓园扫了眼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确实很美丽很繁华很吸引人。
可是,田晓园不会来了。
因为这座城市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伤感的代名词。
一路上,四人都没有说话,情绪都不高。
田晓园眼前一直浮现出田广新的身影,当她还是个孩童时,用有力臂膀抱她的憨厚面孔;当她在官桥上中学时,那个冒雪为她送生活费的背影;当她去岛城上大学时,那个帮她扛着行李的朴实身影。
不同年龄,不同形象的田广新出现在她脑海里。
每一个身影,都带给她一段关于父亲的美丽回忆,脑海里放着回忆的电影。眼角的泪却一直流着。
到岛城了。
刚出火车站,张敏就应了上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李铎和周文远。
她紧紧地抱住田晓园,抚摸着她的背:“亲爱的,不哭,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又安慰赵爱琴、田晓光、田晓磊。
李铎对着田晓园握握拳头:“晓园,要坚强哦,我相信你。”
周文远最后走到田晓园身边,他伸开双手,本能地想拥抱田晓园。可又觉得不妥,双手就尴尬地架在半空。
“晓园,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这个男人如此说道,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他只会说如此朴实的大实话。
本来眼睛就红着的田晓园又呜呜地哭起来,双肩抖动,她哭的很伤心。
她像风中弱柳一样。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好可怜。
周文远心里也很痛,他用力地攥紧拳头,为自己鼓劲,然后,颤巍巍地抱住了田晓园。
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田晓园依稀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找到了依靠。
周文远的身子却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他还没放松下来。
张敏带着赵爱琴几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走到周文远的身边,她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田晓园:“晓园,我们先回包子铺吧,然后再送你们回家。”
“不了。不去包子铺了,直接把我们送回家吧。”赵爱琴出声道。按照农村人的说法。人老了后,应该少些折腾,让他们安静下来。
是以,还是少点折腾为好。
他们上了两辆车,一辆周文远开着,一辆李铎开着,向着田家庄行去。
张敏三人来火车站接站,这是田晓园打电话告诉她的。
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几个三四天没回包子铺了。
田晓磊也好几天没给酒店送菜、卖菜了。官桥镇君悦酒店的赵四和岛城云海酒店的张云给田晓园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着送菜。
田晓园就将田广新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他们也很人性化,很同情田晓园,就没追究她私自断菜的事,而是酒店派车去田晓园家拉菜的。
至于包子铺的菜,也是周文远开着车拉的。
幸好有石小雨在田家庄守着,要不这两家酒店和包子铺就要关门歇业了。
经断菜的事一闹,他们也都知道了田广新去世的消息。
他们也都想第一时间送来关怀,田晓园拒绝了他们。毕竟和他们的关系,仅限于蔬菜的买卖。
张敏知道这一消息后,就像自家有事了一样,她一直关心着田晓园。
在田晓园一行人从沪城坐火车时,她就和田晓园通电话了,问明了车次和到站时间后,就安排李铎和周文远开车来火车站接站。
到田家庄了,还没到家门口,田晓园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大门口围着一群乡亲们。
看到两辆车开过来,看到田晓园从车内走出来,他们也就围过来。
“晓园,都回来了?”走在人群最前面的田允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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