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今退场,留给人们的是一幕幕温暖的回忆,他会在许三多独自站在团长面前硬背军事知识投来求救目光时,勇敢的出了列,在部队的人知道,在会操时,这是违了大规的;在许三多展现泄密记性之后,他追着连长问“他帅不帅!他帅不帅!”;在让许三多一个人站在路边傻傻示范军姿后,一个人偷乐着开溜;在演习开始前,微笑着为许三多整理他的容装。
在每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当中,温暖是用来缓冲的,温暖是用来填色的,温暖是用来麻痹的,真正痛到不能痛的离别,即将拉开序幕。
“就是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把枪拿起来,三多,再也没人照顾你了,以后你真不能再犯错了,冲吧,冲啊!”
在演习的时候,当史今“阵亡”,倒在地上对着许三多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谁能不为之动容呢?
那些无奈,那些不舍,那些压了又压,抑了又抑的难过,全都藏在了他那低沉的声音和那瞬间失去了光芒的眼神里。
可怜的许三多,又怎么会想到史今这段话有如此深的含义,他甚至有一些高兴,因为这不是真正的战争,就意味着班长没有真正的死掉,如果他知道,班长是在和他告别,他还会往前冲吗?
他会的,他会冲上去撕了所有的敌人。
当然,许三多来不及撕敌人,因为他要代替史今去师部比武了,而临阵换人意味着什么,除了许三多这种后知后觉的人以外,谁都知道。
史今更知道,所以他安静的站在房间里,他料定了许三多会闯进来,所以当许三多风风火火的闯入他的视线,质疑为什么是他去,而不是班长去时,他给出一个平静而温暖的微笑。
他太了解许三多了,于是那么动情的讲出一个女同桌的故事,他把同桌的性别设置为女性,这可能是真,可能是假,但在光棍扎堆儿的军营,这个男孩儿和女孩儿的故事,让本就慢半拍的许三多放弃了最后的疑虑。
而史今的重点是在于他最后要说的那句话“从天南到海北,那不过是一抬腿的距离”。
可这真的只是一抬腿的距离吗?
在抬腿之后,人生的轨迹便从此向左向右划开了距离,相信史今、许三多这两个名字会在彼此的生命里不断重复出现,但此去注定经年。
所以,许三多坐上吉普从营房离开的那一天,史今站在雨里送他,那么大的雨,那么挺拔的身姿,那么温暖的笑,那么标准的军礼。
这是史今给他最后一个兵最好的别离礼物,许三多最后记住的,一定是他的笑,他的军姿,他的军礼,可惜,这是史今对许三多唯一的一次判断失误,因为许三多提前一天回来了。
当车子缓缓驶过天.安门,流光溢彩,威武雄岸,在宋铮看来,天.安门,代表的是国家,车子驶过天.安门,就代表作为守护这个国家的兵的史今,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所以史今终于哭了。
哭得太爷们了,九年的青春铸就了一个完美的班长,一段峥嵘的岁月,如今,班长要和他的岁月告别了,那是什么滋味?
宋铮没当过兵,所以他不能形容,他只是知道,一个士兵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从此就要离开他了。而这一段成长的岁月,必定于多年之后,仍主宰他的喜怒哀乐。
回来的许三多看到那空空的床架,后知后觉的他终于明白了一切,于是不顾一切的奔跑,身后追着的纠察,更印衬了许三多此刻的心情。
当许三多吼出那句“不好”的时候,史今脸色突变,像是做了亏心事,是的他骗了他,最重要的是,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又该如何来面对这个自己付出了一万分十万分好的兵?
史今能够洞透人心,特别是许三多的心,因为许三多是他一点一滴帮着成长的,所以许三多都不了解自己,但他了解,他最后对许三多说的那一番话,也注定要成为许三多人生的分水岭。
“三多啊,你别老把这个想法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自己心里就开着花呢,一朵一朵的,多漂亮啊,我走了,能帮你割掉心里最后一把草,许三多,你该长大了啊,该长大了,我走了。”
割掉心里最后一把草!
是的,史今就是许三多成长路上最后一个依赖,史今这一走,许三多最后的拐杖终于不得不去,或者说,他的内心,终于强大到成为一个整体了。
史今这一走,为许三多的心理重塑,划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剩下的困难,许三多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当然,史今可以放心的走,因为他给了许三多足够强大和丰富的内心,去应对他走以后的困难。
他在许三多内心里,播下了种子,只等来年春暖开花。
其实,许三多也是史今的草,对许三多的付出,对许三多的不抛弃,不放弃,会让他的内心,变得更加丰富和强大。
当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宋铮和张毅面面相对,剩下的是沉默,是回味,回味这一个精彩到了极致的角色。
过了很久,宋铮打破了沉默:“老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到这个角色的,我只是想要拜托你,成全这个角色,因为这也是成全你自己!”
张毅抬头看了宋铮一眼,嘴角翘起,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宋总!来之前我还一直想要跟您说呢,我做梦都在演许三多,可是听了您的这些话,我知道了,就像您说的,我得成全我自己!”
张毅说完,仰头看着天花板,突然又说了一句:“可惜啊!我没遇到史今。”
宋铮一愣,不禁笑了,真正读懂了史今这个角色之后,怕是很多人都会这样想吧!
可惜我没遇到史今。
尤其在每个人自以为聪明,不可一世,实则懵懂糊涂的青春年代,每个人都太想遇见史今这样的一个人了。
那样就不用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那样就不用从一个火坑里出来,再跳进另一个火坑,那样哦酒不会早早的铁了心肠,钻营人生,那样就不会狠狠的头破血流,也要所谓胜利。
宋铮站起身,按住了张毅的肩膀,道:“记住你说的话,成全你自己,有些角色,一个演员一辈子能碰上无数个,有些角色,一个演员一辈子只能碰上一次,机会就在你面前了,能不能成全你自己,重要的不是我,而是你!”
宋铮说完,转身离开。
张毅看着,下意识的问道:“您这是要去哪?”
宋铮笑道:“去成全史今班长心里的那根草!”
该说的,宋铮全都说了,能不能成全史今这个角色,接下来要看张毅的了,只有他成全了史今,在演这部戏的时候,史今才能成全许三多。
就是不知道那小子现在读没读懂许三多这个人物。
宋铮走到门口,打开门,不由得一愣,他正要去找王保强呢,没想到王保强已经到了他的门口。
王保强看到宋铮也是一愣,而后有点儿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道:“大哥!你~~~你给我说说呗!”
宋铮一笑,让开了身子,道:“得嘞!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