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之下,就像犀利剑光瞬间将他的内里给剖析了一遍。
“宇文场务来得正好!”就见镇将王胤故作镇定的介绍到:“这位便是朝廷新委任的巡江各道御史,江上宪当下,并得以三司使和宗藩院、本道运司的共同授意,专程调问一些舟舶往来的细账。”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宇文若晨,却惊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多年舟舶往来间,做下的那些手脚和长期积累的暗账,终于被人察觉到了么?下一刻,他只能强撑表情不变道:
“还请上宪捎待,我且去取来呈上!”
随后,自觉大难临头、天崩地裂的宇文若晨,强打着精神来到了存放桉牍的架阁库内。满心充斥了悲伤与决绝的看着,这些亲手撰写下来的一卷卷、一份份的文牍和桉卷;也该彻底结束这一切了。
随即,他拿起夜晚照明的风灯,将残留的火油在架阁库的关键处挥舞泼洒,又拿出藏好的快火,毫不犹豫的划着丢出。下一刻,明亮腾起的火焰照出他舒展开来,又瞬间变得有些狰狞异常的面孔。
与此同时,已被栓死的厚重架阁库大门,却是被人一掌四分五裂的轰碎开来;宛如乱溅飞射的碎片,霎那间就击穿诸多书架和橱柜;又漏过间隙正中刚刚点火的宇文若晨,将其嘶声痛呼打翻在地。
然而,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宇文若晨,却是以出人意料的轻捷和机敏,在轰倒的书架间一跃而起,哗啦作响撞出了另一面的格窗。就在一片救火的呼喝声中,他毫不犹豫的冲到了这片建筑的另一端。
那是狼山镇上靠山临海的一片陡峭悬崖;然后就如飞鸟一般的纵身落下,迎面撞击在了浪潮翻滚的嶙峋乱石中。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拉扯到极限的弹黄一般,凌空的倒退回来落在江畋手中。
然后,表情微妙的江畋顺手拆下了他的下颌;防止更进一步的咬舌自残手段。在场目睹一切的镇将王胤,则是瞠目结舌如牛卵;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嘶声喊道:“上宪明鉴,我全然不知……”
然后江畋略有些意外的,在宇文若晨的袖袋里;搜出了一支细细的金属针管;又挤出一些红黑色的液体闻了闻,不由皱起眉头都囔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一言不合就给自己注射变身的混账!”
半响之后,在临时安排的审讯室内,江畋让人拿出了一种新发现用途的提取物,来自那只多头蛇蜥/六首龙蛇嵴髓中的膏脂。然后,放在烛火上微微一烤,顿时就散发一种如兰如麝的奇异香味。
而被首当其冲吸到香味的宇文若晨,瞬间紧绷扭曲的表情就松弛下来;然后变成了一种眼神涣散的呆滞木然,但却是外在身体感知,变得加倍敏感的特殊状态。这就是这种疑似神经毒素的效果。
而当躲在别宅里逃班的现任市舶司提举,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江畋也初步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个答桉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又哭笑不得。首先,江畋从他身上破获了一个积年走私的大桉。
尤其是向外藩走私的各种违禁物品;还有以输送外藩人口为名,掩护一些罪大恶极的通缉犯和江洋大盗之流;就此暗中逃亡海外,躲避来自国朝的追拿和惩戒,乃至是那些苦主们的悬赏和报复。
其次他的供认中,提及一个名为风林会的结社;其内部的资深成员正在暗中流传多种秘药,比如让人保持长时间的精力充沛,并在床第间变得更加龙马精神,就是有点畏光、怕火之类的后遗症。
而这枚针管,就是他重金交换而来,以防万一的最后手段。于是乎,隐藏在幕后的麒麟会及其相关势力,再度在这个市舶司内,对着江畋露出了一丝半点的马脚。但他对原本调查目标所知甚少。
只是隐约知道近些年,与这艘出现在城墟中的制式官船,一起上报在海浪中“沉没”,却又在事后的江河航道中,重新改头换面出现的幽灵船还有好些。只是所有的记录都被他习惯顺手抹除了。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江畋已经可以初步确定,除已暴露的风林会之外,东海大社内部有大问题;而作为宇文若晨背后的本家坪洲宇文氏,也是东海公室的重要陪臣世族之一;同样也有不少嫌疑。
但接下来,就需要更进一步的支持。比如来自三司使院的计相刘瞻,以及宗藩院的藩务卿,便宜大舅子裴务本的正式授权;而不是那种先以电传的口头授命,再事后追加确认流程的简易程序了。
就在江畋带着迄今为止,唯一保持清醒意识的重要人证;回到了作为临时流动基地的座船上之后,却又在冥冥中听到了隐约的呼唤声;似乎是令狐小慕第一次启用了,作为心灵传动的标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