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拍了拍小玉的头,“小玉,饿坏了吧?”
小玉吞咽一下口水,看了爷爷一眼,摇摇头说:“不饿。”
这明明是很饿的样子,小玉愣是说成不饿,慧娘心疼地说:“我们马上开饭。文叔,以后不要等我们吃饭,小玉是个孩子,当长身体的时候,一定不能饿着。”
文大叔感动不已,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咧,听东家的。”
他们四人用过晚饭。文大叔忙活着烧水,小玉刷碗。张程缘和慧娘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夫君,等回去后,把小玉留在齐城念书吧?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不要让他虚度光阴。”
张程缘亦有此打算。“我同意,不过,我们最好问一下文大叔的意见,不知道他舍得还是舍不得?”
文大叔正好提水路过东家身旁,听到了东家的话,高兴地说:“只要小玉能有机会念书,别说齐城,就是京城,我也舍得。”
一听文大叔这话,一个想法在张程缘脑海中形成。只是这想法不能说出口,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文大叔,若是把小玉留在京城,你真的舍得吗?可能一年两年的都见不到他。”
若是小玉留在京城,他便可安排小玉既能读书,又能学武。
“只要能成才,能光宗耀祖,我就舍得。不过我得问一下小玉的意见。”文大叔向来不会强迫小玉做任何事。同时他知道东家的弟弟在京城,若是小玉留在京城,也有个照应。
小玉尽管舍不得爷爷,但他立志要光宗耀祖,最终决定留在京城。多年以后,他再回想这一幕,才知道东家早就替他安排好。
*
翌日,张程缘和慧娘直奔福汇楼,开始教大厨们特色菜,慧娘打算用四天的时间教会他们,然后在京城好好寻一处店铺或者一块地。
只是,慧娘还没出去寻,牙行的人便传来消息,说是临近商业街的一处院落要出售。这院落正好临街,可以找人通开院墙,沿着院墙盖几间房屋,便可当店铺。
慧娘听到后,与夫君抽时间过去看了一下,果然如牙行的人所说的那样,令人满意。
这次看院子,慧娘和夫君把院里屋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确定没有白蚁,没有隐患,才走出院子,只等下雨时再过去看一趟,若是没什么隐患,便打算买下。
牙行老板并不催促,而是耐心地说:“这买院落确实要看清楚,多考虑几天。”
这还是牙行老板头一回没有催促并诱惑买主快点付钱。牙行伙计惊讶不已。
等送走慧娘他们,牙行伙计方好奇地问道:“老板,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买卖,您怎么不像往常一样着急做成了呢?”
牙行老板故作严肃地说:“你懂什么?好好学着点,这样本老板照样能做成这笔买卖,行了,赶紧回牙行,给我招呼买卖。不然扣你这个月的银钱。”
牙行伙计赶紧转身往牙行方向跑去。
牙行老板锁好院门,朝一家茶楼走去。进了茶楼,直奔楼上。
见到靠窗的一位戴面纱的妇人,恭敬地说:“夫人,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带他们看过院落了。”
那妇人点点头,“如此便麻烦你了,只要这买卖能做成,剩下的一百两银子,我会如数给你。”
牙行老板乐呵呵地说:“谢谢夫人,不过,凭我得经验,这院落一看就是好院落,夫人为何急于脱手呢?”还必须卖给张程缘,这句话他没问出口。
那妇人抬起头,用不要多管闲事地目光扫了他一眼,“你办好自己的事便可。”
尽管那妇人蒙着面纱,但牙行老板还是能感觉到她非富即贵,这样的人,他惹不起,赶忙低下头,“夫人,对不起,是在下逾越了。”
“等他们定下要买这院落后,你便将这个交给他们。”那妇人递给牙行老板几张纸。
牙行老板赶忙接过。“好,夫人,您就放心吧。”
“没别的事了,你先走吧。”那妇人吩咐道。
牙行老板告辞离开。
那妇人在楼上看到牙行老板走远,方扔下茶钱,起身离开。
这巧事不是天天有,可偏偏让慧娘遇上了,当天下午,京城下了一场大雨。雨一停,慧娘和夫君直奔那处院落。
那院子里的房屋,没有一处漏雨。夫妻二人当场决定要买下这处院落。
一般京城商业街上与这院子相同规格的店铺,至少要卖两万两。牙行的人说这院子的原主家要价一万五千两银子,最终一万四千五百两银子成交。这个价位算是相当便宜,唯一让人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院落的原主人没有露面,直接让牙行出面。
原主家将正契签好一式四份,委托牙行的人交给慧娘和张程缘。张程缘签字画押后,将其中一份交给牙行,让牙行带转给原主家。剩下的三份正契,一份张程缘持有,一份交京城衙门审批,一份留商税院备案。
购买院落的事极其顺利,慧娘开心不已,晚上回家临时小院,便拿出炭笔写写画画,而张程缘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最终慧娘设计好了院子改造图。
“夫君,你看一下我设计的店铺。”慧娘兴奋地捧着图纸给夫君看。
张程缘好奇地望着图纸,从不同角度画出预盖的店铺结构图,让人一目了然,暗盟的工匠师傅都比不上娘子的设计,不禁赞叹:“娘子,为夫佩服。”
慧娘指着图上一处地方,“夫君,这是我设计的茅房,你看如何?”
张程缘不解地问:“娘子,你干嘛还要重新盖茅房?这院子里不是有吗?”
“这后院可以住人,以后我们来京城可以过来住,阿业和小玉也可以过来住,人有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不舒服了都不行,我设计的茅房绝对方便好用。”慧娘很满意自己的设计。
张程缘仔细看了一下,娘子设计的茅房确实与众不同,看图上的尺寸,放大后,茅房外面需要挖一个八仙桌大小的坑。
慧娘解释道:“这茅房是用水冲的,冲掉的粪便便流入这外面的池子,平时封好,不会有什么臭味,等快满的时候,吩咐人清理出去就行。到时候我们在京郊买块庄稼地,到时候将大粪浇到我们的庄稼地里……”
没等娘子说完,张程缘已捧腹大笑,“哈哈……娘子,你这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慧娘正兴奋,根本不理夫君的取笑。继续考虑改造店铺的事情。
慧娘看到京城有用砖砌的墙,遂决定她的店铺要用砖建造。这商业街上的所有店铺都是木质结构,她的店铺若是盖起来,必然吸人眼球。
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去买砖。
以前只有慧娘和颜老板合作的窑场烧砖卖砖,后来颜老板不见了,她手头紧,没心思再发展烧砖的产业,如今要用砖,她忽然不知该从哪里买砖。
她跑出去喊来文大叔,吩咐道:“文叔明天交给你一个任务,只要看到是用砖盖的房子,你就去打听,这砖从哪里买的,还有一块砖值多少钱,总之,关于砖的事,只要你想得到的问题,一并打听清楚。”
文大叔乐呵呵地答应。东家在京城发展产业,他高兴不已。
今天张程缘已经托人把小玉送到浩瀚书院读书,平时跟着张程业住。现下文大叔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可以一门心思打听事情。文大叔已不知用何种方式来报答东家的大恩大德,唯有更卖力地完成东家的吩咐。
第二天,天一亮,文大叔早起烧好热水,送到东家门口,跟东家说了一声,便出门打听买砖的事。
慧娘和张程缘仍旧是直奔福汇楼,打算快些教会这三个大厨,可以快些拿到另外三万两银票。
那三个大厨倒也争气,学得很快。
事情都如慧娘预想中的那样进行。
文大叔打听到了买砖的地方。福汇楼的马老板恭敬地而且一分不少地将三万两银子交到张程缘手里。
文大叔驾着马车载着两位东家朝京城西郊的窑场而去。
在马车上,慧娘调侃,“夫君,你说那颜老板该不会跑到京城来开砖厂吧?”
张程缘眉毛一挑,做愤怒状,“若真是颜老板开得,为夫定要打他一顿,给娘子出气。”
“好,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他哦,夫君,到时候,你可要再展痛打王三的雄风。”慧娘掩嘴而笑。
张程缘笑着说:“好。一定不让娘子失望。”
到了砖厂,慧娘跳下马车,望着那一摞摞灰砖,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来了客人,热情地同张程缘打招呼,“这位老板,您是要买砖吗?”
张程缘客气地说:“是的,这位大叔,我们想和你们老板谈谈买砖的事情。”
不等那人答话,慧娘便随口问道,“不知你们老板贵姓啊?”
先问问是不是颜老板,若真是颜老板,张程缘可提前做好打人的准备。
那人的回答让慧娘有些失望。
“我们老板姓曾。诸位跟我去会客厅等一会,我马上去喊我们老板过来。”
张程缘他们三人跟在那人身后,进了会客厅。说是会客厅,其实就是在大树下,临时搭建的一个能遮阳的凉棚。
张程缘略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慧娘劝慰,“夫君,先坐下吧,在这里谈事情总比在里面强,里面又脏又热,这里好歹有些阴凉,还通风。”
“娘子,有人来了。”张程缘提醒道。
刚才慧娘说话时正好背对来人的方向。此时,缓缓转身。
来人不是什么曾老板,正是那跑路的颜老板。
那颜老板一看到慧娘,转身就跑。
“文大叔,抓住他。”慧娘大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逮住颜老板,慧娘的分红还是有希望要回来的。
张程缘和文大叔同时快速朝颜老板跑去。
颜老板跑得速度再快,也跑不过会武功的文大叔和张程缘。
没一会工夫,颜老板被文大叔,押送到凉棚下面。
慧娘调侃道:“夫君,你不是说见了那个跑路的颜老板,要狠狠打一顿吗?”
“那是当然。”张程缘举起拳头就要往颜老板身上招呼。
“我赔钱!”颜老板快速喊道,他可不想挨打,总归是要给慧娘分红,晚给不如早给。
张程缘的拳头几乎贴着颜老板的脸擦过。
颜老板吓得心跳加快,暗自庆幸,幸好没真打。
慧娘亦心有余悸,内心还是不希望颜老板挨打。因为她既感激颜老板,又痛恨颜老板。当初,没有颜老板,她不能置办下那些产业;但她的分红没有了,颜老板却在京城重新开了一家砖厂。
张程缘很理解娘子的心情,不打颜老板,娘子不解恨;打了颜老板,娘子会自责。在娘子心里,还是感激着颜老板。故而他真的挥拳头,却不会真打到。
慧娘好脾气地说道:“颜老板,你先说清楚当初为什么跑路,说不准我听了之后,就不要分成呢。还有,你怎么改姓曾了?”
怎奈颜老板直接低下头,不敢看慧娘,低声说:“让我说清楚,还不如直接让我给你算分红。我还是姓颜,不姓曾,曾老板是我的合伙人。”
张程缘猜测当初的事可能与老头子有关,不愿娘子追问,故而支持颜老板的说法,“行,颜老板,你直接算分红吧,看看应该分给慧娘多少银子。”
“去年的分红,欠慧娘八千两,再加上京城砖厂这些天的分红,一共给慧娘一万两银票。”颜老板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
慧娘不解,还有人一直随身携带一万两银票的?除非这颜老板早料到她会来。
“颜老板,你真不打算说清楚吗?”慧娘再次追问。
颜老板无可奈何地说:“慧娘,当初我跑路,是我不对,可那不是我本意。这银票你收着吧,别问我了,我说不清楚。从来到京城开始烧砖卖砖,我天天揣着一万两银票,以备你找到我时,还给你。”
虽然颜老板说的话,夸张了点,但张程缘还是朝文大叔挥了挥手,示意放开颜老板。
“娘子,分红已经算给我们了,何必再追问颜老板的事呢?再说了,那是颜老板的私事,我们也不便过问,还是先谈正事要紧。”张程缘微笑着说话,再次阻止娘子继续追问。
慧娘心中明白一二,看来夫君知道内幕,只是夫君和颜老板都不愿告诉她而已。人生难得糊涂,她便再装一回糊涂,放下颜老板跑路的事,谈起正事,“颜老板,我这次来,主要是过来买砖的。”
慧娘提供的制砖工艺,让颜老板财源滚滚,一万两他都肯出,更不用说提供砖。他笑着说:“咱们之间还谈什么买卖?慧娘你直说吧,要多少块砖?什么时候要?到时候我直接派人给你送过去。”
慧娘说出自己的要求,“那敢情好,颜老板,谢谢你。我暂时先要一万块砖,越快越好,你看如何?”
“不用谢我,只要你不怨恨我就行。既然我们又见面了,以后每年的分红,我照给。明天先运过去五千块砖,两天后再把剩下的五千块砖送过去。这是我最快的速度。”颜老板笑着说道。
慧娘顿觉颜老板厚道,当初的事情,颜老板肯定有难言之隐。“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张程缘将地址告知严老板后,他们告辞离开。
送走他们,颜老板无奈地摇摇头,复又脸上充满笑容,喃喃说道:“主上啊,你还是低估慧娘那发展产业的能力和速度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从制砖的屋里走出来,关心地问道:“颜老板,你没事吧?刚才那几个人没拧伤你胳膊吧?”
刚才颜老板临出来之前,特意嘱咐他,一会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工人们出去。他一直等到张程缘他们走后,方出来。
颜老板脸上挂着无奈地笑,“曾老板,让你见笑了。那是我以前欠下的债。等明天一早,你便派人把五千块砖送过去吧,这两天让工人们再赶赶工,将别人的订单往后延几天,后天或者大后天再赶制出五千块砖给他们送过去。”
曾老板应声,“颜老板这几天你还要出远门吗?”
颜老板任务已完成,自然还是要走的,“是的,以后将我的分红分成两半,一半算给朱慧娘。”
主上吩咐过,慧娘只要有能力在京城开店铺,就将分红算给她。
“好,你放心吧。”曾老板没问为什么,他知道问了也白问。
颜老板吩咐人牵来一匹马,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
身在暗盟内的老头子“阿嚏”一声,“是谁在念叨我?”
廖护法打开手里的飞鸽传书,递给主上。
老头子看过之后,坏笑着说:“那女娃有点意思哦。取走她所有银票,还在这么短时间内东山再起。若是收入暗盟,廖护法你说,我们一年得多进账多少银子?”
廖护法笑着说:“她迟早都是暗盟的人。”
“可我现在有些等不及了呢?”老头子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要不我们实施下一步计划?”
“不,先等等,等她把挣钱的生计都安排好了,再实施。”老头子脸上再次浮现那种整人无底线的坏笑。
老头子本来打算只实施针对张程缘的计划,如今慧娘成功的引起老头子的好奇心。
廖护法面对主上,心中不再单单祈盼少主自求多福,而且祈盼少主夫人也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