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劲要将皇帝的旨意塞进宰相的策略之中,以此减少阻力。
韩孺子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这的确是一个办法,稍作思考之后,他还是摇头,“朕心意已决。”
韩孺子必须向南直劲显露不可动摇的意志。
南直劲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微臣没什么可说的了,微臣只能揣测到这一步,但是想不出应对之策,陛下若能成功攻克这三道关卡,再说以后的事情吧。”
“多谢。”韩孺子真心说这两个字,南直劲的难得之处是他站在大臣一边说话,揣测的事情更尖锐,也因此可能更准确。
韩孺子得尽快想出办法应对大臣的“三招”,单凭自己毕竟考虑不周,他迫切需要另一位“军师”,南直劲不愿做,其他人要么不可信,要么没才华,韩孺子一时间还真找不出帮手。
“如果杨奉还在……”韩孺子只能叹息一声,接下来几天,轮番召见随行的顾问,希望找出一两位可用之人,同时自己也在深思熟虑,常常熬到半夜才睡。
京中大臣的请辞奏章还没到,黄普公先回来了。
栾凯性子有些糊涂,记忆却极准,带着大楚水军,顺利找到了海盗的藏身之岛,金纯忠亲自上岛谈判,终于要回了黄普公,但是一大批水军俘虏仍被扣押在岛上,海盗们仍不肯就此投降,要等黄普公实现诺言。
给予众海盗大楚水军的名号,让他们去远方“进攻”神鬼大单于,这是黄普公向海盗们提出的建议,许多人真当回事了,一想到能打着大楚旗号去海外劫掠,心中兴奋不已。
韩孺子可没想同意,大楚名号至尊至重,怎么可能给予海盗?
黄普公被连夜送到皇帝营中,没有受到败将的指责,反而立刻得到了召见。
韩孺子起身相应,笑道:“黄将军平安归来,朕不虚此行。”
黄普公身穿普通人的衣裳,看上去又像是燕家的奴仆,立刻跪下,“败军之将,不值得陛下费此周折,末将无能,失陷贼中,折损大楚将士,伏乞陛下降罪。”
这些话显然不是黄普公能想出来的,他就算有这些想法,也说不出“伏乞降罪”的话,随行的礼部官员在发挥作用,即使对皇帝心存不满,他们仍然尽忠职守,保证礼仪不乱。
“将军为奸人所害,何罪之有?黄将军平身。”韩孺子也要按“礼”回应。
君臣二人聊了一会,陪同者陆续退出,最后只剩下七八人,有太监、侍卫、将领,还有两名官员。
黄普公毕竟是海盗出身,各方都不放心让他单独见皇帝。
“黄将军既然回来了,就继续担任楼船将军,统领水军。黄将军觉得什么时候能再度向海盗开战?”
黄普公拱手道:“末将在信中写过,海盗剿之不尽,不如引向敌国。”
韩孺子微皱眉头,“朕以为那只是营救黄将军的权宜之计,眼下海盗犹疑不定,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或可一战而定,救出被俘的大楚将士。”
“末将在岛上见过几位被掳的西方商人,听他们说,大楚水域与西方相通,神鬼大单于的军队已经攻克诸多港口,但是他们不爱乘船,所以毁掉了一切船只,禁止商人通行。末将确实觉得,由海路西进,或有奇效。”
“黄将军相信一群海盗?他们半路上就会操持老本行,四处劫掠,南洋之中颇有向大楚进贡之国,大梦怎能将祸水引向此等小国?”
“陛下如果相信末将,末将自愿带领海盗西进,只需一道圣旨,请求沿途诸岛国提供给养。”
韩孺子吃了一惊,“大楚正值用人之际,朕对黄将军寄予厚望,黄将军为何竟要远走?”
“末将出征之前,曾听闻西域邓将军率军出击,说过的一句话末将颇为认可:大楚为什么非要坐等敌人攻来呢?”
韩孺子还是摇头,一个邓粹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迄今没有下文,绝不能再失去黄普公。
“黄将军受苦多日,先去休息吧。”
黄普公跪下谢恩,“陛下既有远虑,也该有远招,只想不做,想得再多也是无用。”
帐篷中的人都皱起眉头,觉得黄普公不会说话,尤其是礼部的一名小官,深深自责,觉得这都是自己的错,没将黄普公调教得好。
韩孺子心中却是一动,众人退出之后,他一个人沉思默想多时,考虑的不是黄普公,而是即将到来的大批请辞奏章。
黄普公想从海上出其不意地进攻神鬼大单于,朝廷一方未设防的“海域”又在哪里?
韩孺子想起一个人,就在营中,充当皇帝的众多顾问之一,或许可以叫过来帮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