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前一个多时辰都能结束。
到了这时,前锋队伍已经出发,前去肃清道路,皇帝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准备好了就能上路。
一忙起来,韩孺子几乎将金纯忠给忘了,出发前一刻才想起来,问张有才:“金纯忠呢?”
“昨天后半夜醒的,一直等着见陛下。”张有才回道。
韩孺子想了想,传旨下去,让队伍再等一刻钟,他来见金纯忠。
帐篷里的桌椅等物都已搬空,只剩一顶空帐,金纯忠面红耳赤地站在里面,一见到皇帝就要下跪。
韩孺子抬手阻止,“你是要现在说,还是随朕出发,路上再说?”
皇帝没有指责,金纯忠的脸更红了,但他已经完全清醒,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马上道:“微臣在这里偶遇黄普公将军身边的一名丫环,她要告御状。”
“就是那位邀月姑娘?”
金纯忠已经忘了昨晚说过什么,闻言一愣,“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既是黄将军的丫环,怎么不在京城告状,却跑到湖县?”
金纯忠将邀月受到燕朋师威胁只得逃走的经历大概说了一遍。
“她的怀疑有些道理,可是燕朋师既然不愿意让出丫环,当初为何又将她送给黄普公?”
“邀月也是不解,当时燕朋师气哼哼地回家,什么也没解释。”
韩孺子想了一会,“你留下,带上邀月前往东海国,不要跟得太紧。”
“是,陛下。”
邀月并非普通的丫环,出身伎坊,不宜留在巡狩队伍中,韩孺子已经派人调查黄普公出海失踪之事,到了东海国,有可能需要邀月做人证。
外面还有一大批人等着,都已上马列队,韩孺子转身要走,金纯忠急忙道:“还有一事,陛下应该知道。”
“说吧,简短些。”韩孺子犹豫了一下,决定给金纯忠机会。
“这个宋阖很不简单,专门买卖人口,出入将门侯府,与朝中许多权贵相识。”
严格来说,大楚禁止买卖人口,只允许签为奴契约,有时限,也有工钱,但是在民间,这就是“卖身契”,许多穷人一辈子为奴,到期之后也会续约,韩孺子的母亲当初就是这样进的王府,生下儿子之后,更不会离开了。
“嗯。”韩孺子知道这种事不太合乎律法,但是没精力干涉。
“微臣昨晚与他喝酒。”金纯忠脸上又是一红,“终于引他酒后透露真言,原来他不只是买卖女子,生意大得多,他自称是‘成千上万’。”
一般的人牙子经手的人口不过数十,上百就算多了,韩孺子道:“他不是吹牛吧?”
“微臣原本也是这么以为,于是嘲笑他,宋阖又说,‘成千上万’都是谦虚的,他有官府配合,买卖大得很,各地王侯的田庄里,都有他卖去的奴仆,他还说,这几年生意尤其好,在湖县就有几千人待售。宋阖以为微臣是来暗访的,所以收买微臣,出手就是十万两。”
韩孺子心中一动,“他哪来这么多人?”
“他没细说,我急着来见皇帝,也没来得及追问。”
韩孺子在帐中来回踱步,张有才两次掀帘探头,无声地催促皇帝。
韩孺子止步,“那你就多留几天,将事情问清楚,然后来东海国见朕,需要帮手吗?”
“不必,人多了反而会惹来怀疑。”金纯忠有现成的逗留理由,就是邀月,他表现得很迷恋这名女子,已经得到宋阖的信任。
韩孺子出帐上马,队伍出营。
此次巡狩,淑妃获准乘坐马车,其他人都是骑马,人数不多,种类却不少,有南、北军,有宿卫军,有勋贵侍从,有随行官员,有太监、宫女,还有皇帝亲选的多名顾问,光是简单的排序问题,就让礼部头痛了好几天。
队伍井然有序,皇帝身边都是近臣与侍卫,各守其位,谁也不能超前或是落后。
东海王与崔腾是近臣,又是宿卫军名义上的将领,因此离皇帝最近,东海王笑问道:“是金纯忠吗?陛下不带他一块上路?”
“等他找到人再说吧。”韩孺子冷淡地说,表现得对金纯忠有些不满。
皇帝没有多少秘密,金纯忠正在寻找杨奉家人之事,身边的几个人都能猜到,但是皇帝不承认,他们也不提起,正好成为极佳的掩饰。
当天傍晚,韩孺子翻阅奏章时一直思考:当初安置流民时,曾经招募不少士兵,这些人哪去了?会不会就是宋阖“生意大好”的原因?
云梦泽开荒少人,却有奸徒“成千上万”地倒卖人口,韩孺子心中震怒难以言喻,正因为如此,他表面上更要不动声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