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限时的特权,只有两天。
金纯忠和蔡兴海刚走,东海王和崔腾来了。
东海王前两天还自荐要用谭家的人脉追查刺客,立了一功之后,他却没有继续追查,眼看事情越闹越大,他反而甘愿置身事外。
崔腾不一样,父亲遇刺彻底将他激怒,多半天过去了,怒火也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旺,“陛下,不能再等了,京城就这么大,堵住城门,刺客还能飞出去不成?”
“京兆尹府和巡城司已经开始抓人了,你不要着急。”韩孺子劝道,也不忘提醒一句,“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可乱来,就在崔府或者朕这里老实待着,朕自会给崔家一个公道。”
“嗯,我听陛下的。”崔腾仍然气愤难平,“皇后派人送信了,她很着急,说是等太后省亲结束,后天会回家探望父亲,但是还需要陛下的恩准,不知道陛下接到奏章没有?”
皇后也是“臣”,出宫需要皇帝的准许。
韩孺子桌上摆着一摞奏章,摆在最上面的就是皇后奏章,韩孺子看了一遍,提笔写下批复,允许皇后出宫,想了一想,又添上几行字,表示自己要与皇后一同去崔府看望大将军。
他将奏章连同批复递给崔腾,“交给外面的太监,让他们马上送回宫中,也好早做准备。”
“陛下要亲临崔府!”崔腾大喜,胸中怒气终于消散不少,捧着奏章往外跑,“我这就回家准备!”
东海王站在旁边微笑,韩孺子问道:“朕不过是与皇后看望一下大将军,崔腾干嘛这么高兴?”
“陛下看过不少史书,难道没注意到吗?皇帝亲临某家,乃是此家极大的荣耀,武帝、先帝都曾去过崔府,如今是陛下,崔家一如既往地受到宠幸,怎能不欣喜若狂?大将军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伤势也会好几分。”
批复已经写下,韩孺子不能再改,“大将军重伤,朕应该去看望一下。”
“当然,虽无明文规定,但是按惯例,正一品的大臣若是卧床,皇帝理应派内侍前往探视,如果得的是不可治愈的重病,皇帝亲临床榻之前也是应该的,不是必须,但是应该。听说大将军的伤势的确很重,刚刚能睁眼,还不能说话,陛下应该去看看。”
东海王的话里隐藏着一点兴灾乐祸和嫉妒,韩孺子只当没听懂。
“陛下后日亲临崔府,今日才下旨意,刘介和蔡兴海他们可有的忙了。”
“这种事通常要提前多久准备?”
“至少十天,一个月最好,甚至有提前半年、一年就开始准备接驾的。不过崔家有钱,不只一次接驾,经验丰富,肯定不用这么久,两天应该够了。”
韩孺子叹息道:“皇宫、倦侯府,朕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离开过这两个地方了。”
“陛下的安危是天大的事,能离开皇宫常住倦侯府,已经算是破例。”
韩孺子微微一笑,“先将刺客和探望大将军的事放下,朕问你,如果想要提拔一位官员,按‘惯例’该怎么做?”
“要提升几个品级?”
“很高就是了。”韩孺子不肯说得太清楚。
“那就是破格了,被提升的官位有空缺吗?”
“有。”
“宰相等大臣一直没有推荐此人?”
“没有。”
“嗯,这个人最近立过功吗?”
“立过,但不是很大的功劳,跟那些将士无法相提并论。”
东海王笑道:“陛下太实诚了,如果非要亲冒矢石、浴血奋战才叫大功,那文臣岂不是永远没机会了?功劳有两种,一种是人人可见,首级、牛马等等都是明证,一种是皇帝可见,这个人的举动或者影响到大势,或者显露出极难得的忠诚,都算是大功。比如左察御史萧声,真论起来,他也没做什么,对匈奴人的伤害还不如普通的士兵,可他被俘不屈,投河自尽,足见其忠,陛下给他一个大功,没有任何人反对。”
“嗯。”韩孺子点头,明白了其中的区别。
东海王告退的时候,心中比崔腾更加得意,皇帝仍然需要他的建议,最关键的是,他能通过建议猜出皇帝的心事,给未来铺路。
卓如鹤从云梦泽回来之后,必然平步青云,这就是东海王的结论。
东海王猜错了,韩孺子想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整个京城都在抓捕刺客,皇帝所思所想却是如何改造朝廷,他也要给未来铺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