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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素刚想说一般人受不了八十杖,泥鳅又哭了,这回一开始就是真哭。
赵若素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赵大人……给我……起个名字吧。”泥鳅抽抽噎噎地说,“得比……大鱼……还大。”
“比大鱼还大,就是鲸了,那是一种海中巨兽,据说能吞下整艘船。”赵若素在地上写下“鲸”字,可惜天色已黑,连他自己也看不到字迹。
“吞下整艘船?”泥鳅既不相信又悠然神往,“那我就叫鲸,晁鲸。”
除了一个新名字,这个晚上仍然什么都没发生,城里又有一支小队出来试探敌情,但是没什么用,匈奴人不为所动。
赵若素和晁鲸饿过劲儿了,靠着柱子睡觉,一大早被冷水当头浇醒,几名匈奴人唧哩咕噜地说了半天,踢了几脚,扔下两只硬饼,扬长而去。
这是他们两天来唯一的食物,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双手拣起,狼吞虎咽,连赵若素也顾不得形象,连啃三大口之后,才改为细嚼慢咽。
“匈奴人不会做饼。”晁鲸说,舔舔嘴唇上的面渣,他的饼已经吃完了。
赵若素将剩下的半张饼撕下一大半递过去,晁鲸没敢客气,接在手中吃完,肚中饥火稍减,仰头叹道:“可惜我的那些金银宝贝啊,全村人辛苦捕鱼十年也换不到这么多钱,虽然最后都要还给陛下,我总能摸一阵,现在连摸都不摸不着了。”
“还给陛下?”赵若素没听懂。
“是陛下让我收受贿赂,然后……”晁鲸双手捂嘴,想起这是秘密。
赵若素笑了两声,没有多说什么,对皇帝又有了一些新印象。
这一天只有早饭,没有午饭、晚饭,晁鲸更饿,尤其是感到口渴,后悔早上被浇凉水的时候没多接一口,实在不愿看匈奴人骑马跑来跑去,哑着嗓子问:“赵大人,你今天好像比昨天镇定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急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还能解渴解乏。”
“真的?”晁鲸也学赵若素的样子正襟危坐,没一会就觉得后背酸麻,放弃尝试,遥望晋城,喃喃道:“张有才肯定在吃香喝辣,当时让他跟出来就好了。”
入夜之后,匈奴人开饭,肉香远远传来,晁鲸小声咒骂,连觉得都没法睡了,可是看到一队匈奴人骑马驶来,他急忙闭嘴,眼前亏他可不吃。
匈奴人解开柱子上的绳索,牵着两名犯人往营外走,马快人慢,两人只能小跑跟随,赵若素喊了几句,质问要去哪里,没有得到回应,晁鲸脸色惨白,“完了完了,这就要动手了,匈奴人倒爱干净,要把咱们带到营地外面去,不会……不会是那座尸堆吧?”
尸堆大火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熄灭,仍有青烟升起,一想到自己会死在那里,晁鲸不渴也不饿了,只觉得心里发虚双腿发软,又怕给皇帝丢脸,只好强做镇定,再不开口。
不知走出多远,周围越来越荒凉,看样子不是去尸堆,而是就地挖坑。
匈奴人停下,互相说了几句,大部分离去,只留下两人,待同伴走远其中一人跳下马,用中原话道:“让两位大人受苦了。”
晁鲸目瞪口呆,赵若素抱拳道:“阁下不是匈奴人?”
那人掏出匕首,割断赵若素手上的绳索,“我们是辽东的楚人,说来惭愧,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得不跟随匈奴人、扶余人入关,我们也没办法,能有机会救下两位大人,算是我们的赎罪吧。”
晁鲸更加意外,但是也没忘了伸出手,让对方割断绳索。
赵若素显得很警惕,“阁下这么容易就让匈奴人离开了?”
那人耸耸肩,“混了一个千夫长,说话多少有人会听。”
赵若素点点头,表示相信了。
“此地不宜久留,两位大人赶快走吧,我勘察过地势,从这里入山,沿着左手的山走,十几里以后就能上官道,那里没有匈奴人。”
赵若素摇头,“现在不能走,我们的东西……”
那人转身,从沉默的同伴手里要来一个小包袱,“东西在这儿。”
赵若素急忙接在手里,借着月光查看了一下,松了口气,“感谢两位义士,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日后如有机会,也好为两位请功。”
那人笑道:“降敌之人,哪还敢留名以辱先祖?两位大人快些走吧。”
赵若素挎上包袱,拱手致谢,晁鲸也拱拱手,问道:“我们的干粮呢?”
那人一笑,走到坐骑旁边,解下一只皮囊扔过来,“干粮没有,只有一点酒。”说罢翻身上马,与同伴离去。
“居然能碰到义士,真是太幸运了。”晁鲸道。
赵若素拍拍身上的包袱,“不是义士帮忙,是它。”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里走去,晁鲸不想那么多,打开酒囊喝了一大口,递给赵若素。
赵若素摇头,他已经忘了饥渴,只想快点离开此地,去找那支不知驻扎在何处的北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