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零四分,绍吴收到朱菁菁的微信。她说,婚礼结束了。
此时绍吴已经把喜糖盒子里的纸丝数清楚,总共572根,他数了9遍。
绍吴问,婚礼办得怎么样?
朱菁菁说,挺好的,杨书逸他婆婆特别开心……
绍吴回,那就好。
然后他放下手机,将那些被他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拉菲纸丝,悉数倒进垃圾桶。
两天后,一月十九号,吴燕出院了。王宇君回到成都上班,绍吴则早就向老板提了辞职,对方答应得痛快,和绍吴约好年后办手续。所以绍吴可以等到过完春节再去珠海,中间的半个多月,正好留在家照顾吴燕。她虽然出了院,但仍需静卧休息,买菜做饭之类的琐碎家务都要绍吴来做。
心理学家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那么戒掉一个习惯呢?绍吴给自己定下一条规则,如果能忍住一整天都不刷杨书逸的微博、朋友圈和大众点评,那么他就在第二天出门买菜的时候,奖励自己抽一支烟。他暂时做不到一整天都不想他,更控制不了自己想起他的频率,但手机上的事总是控制得了的。再退一步说,抽烟和窥视杨书逸,这两个习惯他总能戒掉一个吧?
绍吴抽烟不挑,买到什么抽什么,国内的香烟大都是一盒20支。从一月十七号杨书逸结婚到二月七号除夕,其间整整二十天,他抽完了一包软玉溪。
也就是说他已经坚持了整整二十天。没有卸载微博,没有拉黑杨书逸的微信,大众点评的网址也还在浏览器的收藏栏里。如果说拉黑和卸载是无可奈何的逃避,那他偏偏想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它们就在那,他时刻拥有选择的机会,他可以选择看或者不看,当然他忍住了——好像这样的“忍住”才有意义。
绍吴偶尔会觉得自己很无聊,用得着这么虚张声势吗?像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
但在他暗恋或明恋杨书逸的这些年里,他所做的事,大部分也即是如此了,忍或不忍,去或不去,都是他独自在沉默中与自己做缠斗。唯一一次例外是杨书逸的婚礼。杨书逸矜贵地给他一个字,爱。可是既然如此他怎么能看着杨书逸结婚呢?于是他落荒而逃,这算是和杨书逸共谋的结果吧。
二月七号,除夕。王宇君又回永川了,这次他开车回来,据说是借朋友的车,朋友出去旅游了。绍吴用他带回来的年货做了一桌子菜,蒜蓉基围虾,红烧罗非鱼,葱爆羊肉,豌豆尖煮丸子汤,粉蒸肉,还有一盘地三鲜。王宇君抱着手臂在厨房里施施然转了一圈,称赞道:“你这手艺可以啊。”
绍吴笑着说:“我也是在网上学的。”照顾老妈的二十天里,他学了不少菜。
王宇君把家里的每扇门都贴上红色“福”字,又在阳台上挂起两只红灯笼,红得亮晃晃的。于是过年的气氛瞬间浓郁起来,晚上七点,绍吴摆好饭菜碗筷,一家三口开饭。这是第一次,他们母子三人一起过年。吴燕举起玻璃杯,语气郑重地说:“宇君,绍吴,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咱们不管之前经历了什么挫折,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绍吴和王宇君也举杯,三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妈,小绍,”王宇君说,“祝你们新年快乐。”
绍吴说:“新年快乐!”
吃过年夜饭,王宇君切了一大盘水果,t三个人便一边吃水果、一边看春晚、一边聊天。他们分别了太长时间,可聊的事情太多了。直到凌晨两点过,绍吴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大年初一,绍吴和王宇君陪老妈去看电影。他们买的是上午场,打算看完之后去吃火锅。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空气里还有未消散干净的鞭炮的硫石味,吴燕皱了皱眉,随口道:“这些人啊,说了不让放炮的,还要偷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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