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落荒而逃。
另一辆出租车也到了,下来四个男孩,杜思问:“他人呢?”
“不想跟我们挤,单独打了一辆。”其中一个男孩双手插兜,懒洋洋地回答。
他话音刚落,又一辆出租车驶来,停下,车门被打开。
走出来的是个很高挑的男孩,黑衣白裤,一头酒红色长发束成马尾,表情冷淡得像没有表情。
绍吴反应过来,刚才在车上,他们讨论的“他”,想必就是眼前的他了。这人也是绍吴早就听说过的,但只远远见过一次,动画制作专业,高中起就被一个老男人养着……
“都到齐咯,”杜思朗声道,“走吧。”
“声声慢”开在一条酒吧街上,那是一条并不宽敞的街,街上的酒吧也都不大,二层楼,大门窄窄的,门口有五颜六色的光束闪来闪去,在地面上投下跃动的光斑。
从外面看,“声声慢”的装潢很是普通,砖制结构,有点民国风的感觉,甚至连那种五颜六色的彩灯都没有,只在门口立一块屏风似的板子,上面亮着楷体的“声声慢”三字。
但进了门就不一样了。
酒吧一楼是一片很大的舞池,舞池旁有些零散的座位,二楼则全部是卡座,双人的四人的都有。此时是晚上八点来钟,舞池里已经挤满了人——绍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男人挤在一起摇晃身体,光束像水一样洒在他们身上,伴着电音的节奏,此起彼伏。
一行人四散开来,有的上楼喝酒,杜思和宁笑则伙着几个男孩窜进舞池,起初绍吴还看得见他们,但没一会儿,就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绍吴不想喝酒,也不想跳舞,只好坐在舞池旁边的高脚凳上。周围的男人大都成双成对,有一两个单着的频频冲他使眼色,被他扭头避开了。
坐了一会儿,绍吴听见身后传来“啧啧”的声音,夹杂着急切的喘.息声,绍吴知道有人在接吻了,两个男人当众接吻,但在这里,并没有人在意。整个酒吧喧闹得像一锅沸水,而他们都是燥热的、细小的气泡。
这就是二十岁生日吗?绍吴觉得自己像一只丢了壳的蜗牛,战战兢兢地,被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绍吴肩膀,他一个激灵险些摔下凳子,又被那人扶住了。
竟然是他。
“你不跳吗?”他的声音倒不像他的长相那样冷淡,是低沉而温和的,“看你在这坐半天了。”
“我……不想跳。”
“我也不想,”他点头,“你叫绍吴是吗?”
“嗯。”
“我叫陈一茫。”
“噢,你……你好。”
陈一茫总算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一个的一,茫然的茫。”
“茫然的茫?”绍吴想,这个字在名字里挺少见。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啊?”绍吴愣了愣,反应过来陈一茫是在解释他名字的由来,“哦……很好听。”
陈一茫在绍吴身边坐下:“你平时不出来玩吗?”
“对,我是……第一次来。”
陈一茫侧过脸,看着绍吴,“为什么要来啊?”离得近了,绍吴发现他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单眼皮很薄。
绍吴老实回答:“因为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陈一茫顿了顿,“今天是5·12三周年。”
“嗯。”
“你这生日不太好。”
“嗯,”绍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知道。”
“但是管他呢,过生日嘛,”陈一茫忽然揽住绍吴的肩膀,“你想出去透透气吗?这里面闷得很。”
“……好。”
于是两人走出酒吧,湿热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绍吴打了个喷嚏,感觉鼻子有点痒。
“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陈一茫从裤兜里摸出一包餐巾纸,“给。”
“哎……谢谢。”
“声声慢”的对面是一家火锅店,酒吧街上有火锅店,这才重庆是很正常的。绍吴擤了鼻涕,把纸丢进垃圾桶,耳后又传来陈一茫的笑声:“你到底几岁了?”
“今天满二十。”
“你有点像我弟弟,我是说……真的弟弟。”
绍吴:“……”
几秒后,两个人同时笑起来。在夜色掩映下,陈一茫酒红色的长发也不大显眼了,他笑得弯了眼睛,胳膊搭着绍吴的肩膀:“我刚见你就在想,狗.日的杜思怎么把初中生带过来了,什么东西。”
绍吴也笑:“我看着很傻吗?”
“不是傻,就是太老实了,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人。”
绍吴扯了扯肥大的工装裤:“我本来觉得这么穿挺显眼了,结果……”
陈一茫:“结果什么?”
绍吴忽然不说话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火锅店。
陈一茫跟着绍吴望过去,只见几个年轻人站在火锅店门口,仔细看,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孩还背着书包,估计也是学生。这时,一个瘦高的短发女孩牵住了背书包的男孩的手,而另外的一男一女也是情侣,女孩亲热地挽着男孩。
两对情侣走下火锅店的台阶,步伐很悠哉地,渐渐走远了。酒吧街过于喧闹,陈一茫和绍吴听不清他们的声音,但能看见两个女孩脸上的笑,以及男孩们温柔的目光。
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陈一茫抱着手臂,了然道:“是你认识的?”
绍吴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这种事我见多了,”他轻叹一声,语气很温和,“你说你喜欢直男干什么,纯粹是找死,咱们这种人只能找同类,你明白吗?”
绍吴仍然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像凝固了。
“真的,绍吴,”陈一茫抬手,很轻很轻地为绍吴拭去脸颊上的泪,“喜欢直男没有意义……你想不想,和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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