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合只会剑舞,怕吓到已经待产的陆红鸾,没有跑上去凑热闹,而是站在大桂树下,轻柔的推着秋千。
一袭暖黄色襦裙的崔小婉,纤细双手抓着秋千的绳子,坐在秋千上来回摇晃,绣着桃花的裙摆,在空中洒出一帘弧线,也在跟着轻声哼唱: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场景很美,但这曲子,明显勾起了几个女人心底的相思。
萧湘儿唱了片刻,从腰间解下了红木小牌,拿在手里轻轻摩挲,眼神忽闪,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
崔小婉瞧见此景,停下了哼唱,脆声道:
“母后,老许马上就回来了,别着急,我们让你先,不抢。”
“呵呵呵……”
院子里欢笑声一片。
萧湘儿微醺的眼神清明了些许,连忙把红木小牌收了起来,侧眼看向小婉:
“说的你不想一样,许不令一走就是三个月,你整天睡觉的时候念叨‘母后,好想老许啊’,以为我没听到?”
崔小婉眉眼弯弯,在秋千上摇晃,不带丝毫羞意:
“我是想啊,本来还想和老许一起去苏州桃花庵看桃花,现在看来,只能看桂花了。不过桂花也行,我也想学大白,光天化日、荒郊野外,在大桂花树下,天为被、地为床……”
又开始了!
几个姐妹憋着笑,宁玉合脸色涨红,把崔小婉停住,稍显窘迫的道:
“我哪里光天化日,我……我都是晚上,小婉你别乱说了。”
钟离玖玖最喜欢看宁玉合吃瘪的模样,停下了妖娆舞姿,把伴舞的依依捧在手心,拆台道:
“什么晚上,你白天干的少了?我可是听相公说过,你在幽州唐家庄外,雪中献……”
“死婆娘!我……我和你没完!”
宁玉合脸红的发紫,只觉这地方不能待了,低着头就从院墙翻了出去。
“哈哈哈……”
院落中娇笑声更多了。
陆红鸾靠在躺椅上,也在掩嘴轻笑,瞧见玉合落荒而逃,摇头轻声道:
“好啦,就知道欺负玉合,你们比她差不了多少。”
萧湘儿窘境被玉合化解,自然轻松了几分,挑了挑细长眉毛道:
“差远了,我们都是被动,就玉合最主动,比不得。”
陆红鸾微微斜了眼:“你还好意思说玉合?你为虎作伥,尽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欺负人,我们还没说你。”
崔小婉自个摇着秋千,插话道:
“还好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是吧玖玖?”
钟离玖玖最怕的就是尾巴什么的,偏偏这些个姐妹都喜欢挑软柿子捏,她又没法拒绝。此时被问起感受,她哪里好回答,只是摇头嘴:
“我……我也不清楚,反正许不令喜欢。”
说着就跑到了陆红鸾跟前,做出认真检查身体的模样。
萧湘儿被乖媳妇打掩护,心中颇为欣慰,转眼看向秋千,微笑道:
“小婉,苏州离这儿挺近的,骑追风马一天就到了,等许不令回来,让他带你过去一趟就是了。”
崔小婉看了看上方的桂树,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桃花早都谢了,现在只有桃子,过去看什么呀?”
萧湘儿拿起酒杯小抿一口,柔声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这个时候过去,可以种桃树嘛。等几年后,你带着娃娃重游江南,和许不令一起靠在桃花树下喝桃花酿,看着小娃娃跑来跑去,多有意境。”
崔小婉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她展颜一笑:
“也是哈,老许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红鸾到了预产期,心中早已盼的发慌,她摸着明显能感觉到胎动的肚子,柔声道:
“江南的事儿已经忙完,应该就这两天回来。”
萧湘儿和许不令分别三月有余,心中都快馋疯了,她躺的有点累,便撑着小案站起身来,往小院外走去:
“我去河边看看,顺便醒醒酒。”
在院子外面的等候吩咐的巧娥,见状连忙来到跟前,扶着萧湘儿的胳膊,往宅邸外走去。
陆家就在秦淮河南岸,成片建筑群中皆是高墙白瓦,巷道四通八达。
萧湘儿在青石路面上缓步行走,护卫在后面遥遥跟随,等着离开陆家大门后,萧湘儿才又把腰间的小木牌掏出来,握在手中轻轻摩挲。
巧娥走在跟前,瞧见萧湘儿的动作,有些好奇道:
“小姐,正字都刻满了,怎么不换一块新的?”
萧湘儿拿着小木牌,在巧娥脑门上轻敲了下:
“有一块留着当纪念就行了,若是换新牌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许不令刻了多少个‘正’字?这若思让小婉知道,全家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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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娥可还是雏儿,眸子里酸酸的,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扶着萧湘儿的胳膊,小声道:
“若是全刻下来,应该有几百个‘正’字了吧?”
萧湘儿回忆了下,全身上下都是正字,好像数不清了。
不过这种事儿,自是不能拿出来炫耀,萧湘儿做出端庄模样:
“哪有几百个,本宝宝又不是……咳——,也就三四十个吧。”
三四百还差不多……
巧娥默默念叨一句,不敢明说,只是幽幽叹道:
“小姐命真好。当年我陪着小姐一起进宫,连老皇帝面都没见过,直接就进了冷宫,受尽孤寂之苦,本以为要和小姐一起,当一辈子的黄花闺女。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小姐就找到了如意郎君,还刻了好几十个‘正’字。巧娥虽然还是黄花闺女,下半辈子没归宿,但能看到小姐过这么开心,就心满意足了。”
话语很欣慰,但话里话外,都是‘小姐自己吃饱了饭,忘记下人还饿着’的意思。
萧湘儿抬起手来,在巧娥的脸蛋儿上刮了下:
“还埋汰起小姐来了,我亏待你啦?都和你说了,想找夫君的话,在西凉军的小将军里面随便挑,你又不乐意,说什么要伺候我一辈子。”
巧娥眉宇间有点委屈,搂着萧湘儿的胳膊:
“我……我舍不得小姐嘛,小姐要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法子,既能留在小姐身边,又能给我找个归宿啥的。”
萧湘儿其实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陆红鸾早就和她聊过,但月奴都没进门了,她总不能滥用宝宝大人的特权,先把自己丫鬟安排了。
两个丫鬟都是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既是主仆也是姐妹,这事儿得等有机会了,好好一起安排才是。
瞧见巧娥不停暗示,萧湘儿做出认真模样,思索了下:
“折中的法子……要不让你和月奴凑一对而儿?宫里不是有‘手帕交’什么的吗,你和月奴关系也好,凑合着过日子应该没问题。”
“啊??”
巧娥眼神越发委屈了,和月奴是能过日子,但月奴没法让她翻白眼啊。
巧娥抿了抿嘴:
“要不,小姐再折中一下?”
“怎的,你还想更进一步,当妃子?”
巧娥顿时羞笑了起来:“唉,什么妃子,我就是小姐的丫鬟,有没有名分不重要。”
“是嘛?”
萧湘儿认真考虑下,微微点头:“也行……”
巧娥眼前一亮。
“等回长安,我和肃王说一声,看肃王看不看的上你。”
???
肃王的妃子?
巧娥表情一僵,只觉晴天霹雳,她连忙摇头:
“算了算了,我怎么能当小姐姨娘,就这样吧,孤苦伶仃也挺好的。”
萧湘儿有些受不了,抬手在巧娥脑门上戳了戳:
“傻兮兮的,连豆豆都不如。小姐还能把你忘了,月奴都没进门你急个什么?”
“嘻……。”
巧娥抿了抿嘴,见小姐终于听明白了,便也不多说了,只是偷笑。
萧湘儿揉了揉额头,不在这件事儿上瞎扯了,快步来到了秦淮河畔,在秋日黄昏下站在石桥上,看着河道的入口。
桥下画舫来来回回。
微风吹拂着萧湘儿的长发和红色裙摆,这一看,就从黄昏,看到了沿街华灯初上,酒意也随着夜风散去。
萧湘儿站在石桥上,眼中逐渐清明,也多了几分失落,转身准备待着巧娥回家。
只是转身之际,巧娥却是眼前一亮,指着从河面遥遥驶入城中的一艘楼船:
“小姐,那是咱们的楼船吧?”
萧湘儿眼前一亮,踮起脚尖眺望,果然瞧见阔别已久的楼船,从南方遥遥驶来,船上灯火通明,依稀可见船头站着个白衣男子。
萧湘儿脸色的失落刹那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喜,连忙抬起手来:
“许不令!看这里!”
船头之上的白衣男子,明显听到了声响,继而便从船上一跃而下,直接踩着秦淮河的水面,朝着石桥飞驰而来。
沿河酒肆青楼中,响起惊呼声无声:
“哇,好俊!”
“娘子,出来看神仙……”
……
许不令几个大步,便从河口的楼船跑到了文德桥上,落在萧湘儿面前,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思念,抬手便想抱湘儿一下:
“宝宝,你怎么站在这里?”
街上人来人往,踏水而行又引来万千百姓瞩目,萧湘儿自然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和夫君亲近。她抬手挡在许不令胸口,正想询问几句,忽然瞧见许不令脸色有点不对,稍显疑惑的道:
“许不令,你脸怎么白了?”
“天冷冻得。”
??
萧湘儿莫名其妙,抬眼看了看七月末的秋夜,是有点凉意,她微微颔首,又道:
“脸怎么又红了?”
“防冻……唉!”
许不令表情尴尬。
前些日子在石龙山受了伤,他在白马庄修养,顺嘴说了句大话。结果可好,整整半个月,他躺在床榻上养伤不出门,被七个姑娘轮着伺候,非要看看他求饶的模样。
许不令什么脾气?人死那啥朝天,肯定不会认怂,带伤上阵硬生生把几个姑娘收拾老实了,但脸也养白了。
眼见宝宝看出异样,许不令自是不好说这些悲惨遭遇,抬手扶着湘儿的胳膊,往桥下走去:
“前一阵儿受了点小伤,气色有点不对,不过已经养好了。陆姨现在如何了?”
“好着呢。”
萧湘儿三个月没见许不令,虽然努力保持端庄不馋的模样,但被许不令一碰胳膊,腿还是不自觉的发软,下意识靠近几分,柔声道:
“不过天都黑了,红鸾应当已经睡下,你舟车劳顿的,恐怕也得休息。巧娥,回去烧水,顺便和小婉她们说一声,晚上给许不令接风洗尘。”
“好。”
巧娥嘴角含笑,连忙跑回了巷子。
接风洗尘……
许不令顿时意会,握住湘儿的手笑道:
“还是宝宝体贴。”
“那是自然,我不宠你谁宠你?本来今晚上是我一个人的,看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份儿上,成全你了,十几个姑娘,让你过个年。”
“十几个……呵呵……”
“怎么笑这么假?有心事?”
“怎么可能,我这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高兴的脸都白了?”
“天冷……”
萧湘儿和许不令一起走入小巷后,便大大方方的用手抱住了许不令的腰,踮起脚尖在许不令脸上亲了口。
许不令回敬了口,两人相伴,进入了深巷之间的白墙青瓦。
而从楼船上下来的姑娘们,也欢欢闹闹的跑进了巷子,久别重逢的一家人,终于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