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容易规避。
但就算在巨砲掩护不到的位置,汉军想要破寨亦不容易,魏军虽然尝到了败仗的滋味,但因是岑彭故意诈败,撤退倒也从容,军心尚未涣散,如今被困于死地,一旦营寨失守,等待他们的,要么是死亡,要么像盖延和那些倒霉的渔阳突骑一样,被掳往南方。
“南方卑热,稻谷难食,丈夫早夭,只要过了江,与死有何区别?”
被岑彭一激励,魏军反而迸发了斗志,他们都是在南阳受训一年的正卒,以乡党为行伍,旗号娴熟,个人技艺也过得去,遂与汉军打得有来有回。
汉军强攻数日后,损失不小,最后还是刘秀令王常带着丹阳兵出战,这才破开营寨一角。
然而等汉军涌入缺口后,却赫然发现,寨门内还有寨门,这长坂营垒既是一个整体,却又各成体系,战斗仍未结束。
战至此时,双方各有死伤,魏军已有些师老疲惫,汉军也颇为乏力。
就在当阳相持之际,刘秀陆续收了来自后方的急报……
最先送到的,是前将军李通告急,说魏军耿部兵临冥厄三关,他已经赶去协助庞萌守备。
“来得好快。”刘秀这时只如此想,仍对李通、庞萌存有信任和期望,觉得他们能护好侧翼,然而三日后,他就明白,小耿究竟有多“快”了!
章山强渡、竟陵码头被毁、夏口也出现了魏军身影,耿伯昭出现在汉水以南的后方,还坐拥数千骑兵,开始依次捣毁自己的退路。
而冥厄三关、江夏全郡战败的缘由?李通根本来不及送至刘秀处,惹得汉皇心生狐疑。
“从岑彭到耿弇,一环扣一环,看来这一切,皆是第五伦的权谋啊。”
刘秀和第五伦为敌十年,很清楚这位对手,俨然是高配版的邓禹:不擅长临阵指挥的“兵形势”,而是长于战略的“兵权谋”,又喜欢增强甲兵锐利、器械之用的“兵技巧”。
至此,刘秀已明白大事不妙,抬头看着眼前陷入厮杀鏖战的长坂,他几度踌躇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前线故作强攻,后队准备撤出当阳!”
听说刘秀打算宵遁,不少将领难以接受,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拿下长坂,歼灭岑彭,前些时日在南漳河身负十二处伤的贾复更来请命:
“陛下,让臣带人,再冲一次罢!”
“贾将军勿要气馁。”
刘秀道:“此乃以退为进也!”
“若这果是第五伦诡计,欲诱朕于当阳,好与大汉决战,那岑彭见朕退却,必率兵出寨,南下追击,要拖住汉军。”
“如此可诱得部分魏军来平地野战,朕令主力退至南方二十里外当阳桥处,反首而击,贾将军可将五千兵,绕后袭其退路,一举歼之!”
刘秀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吾等继续强攻长坂,若想一举攻下,恐怕还要付出上万伤亡,费时一二旬,倒不如以计取之。”
贾复这才恍然,但又道:“若岑彭不出呢?”
“那便是朕料错了。”
刘秀哂笑,但他很清楚,魏国连续出动岑、耿两位大将,第五伦的目的,绝不可能满足于争江陵,说不定,魏皇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是夜,贾复依计而行,就在汉军宵遁之前,刘秀果然收到了来自蓝口聚十万火急的奏报!帛书上还沾着血手印,这便是积弩将军傅俊的绝笔书,但刘秀仍不知其生死……
刘秀默默看完,将帛书紧紧攒在手中,回首营火满山的长坂,越过它,刘秀仿佛能看到,第五伦带着如若洪流的魏军大队人马,浩浩汤汤而至!
冯异领后队先行,在刘秀身边的只有王常,他见刘秀不言,关切地询问:“陛下,傅将军所奏何事?”
“无大事。”刘秀不曾展示帛书,只轻描淡写地说道:“襄阳魏军南援,傅俊力战,说至少能拖住那二三万人十天半月。”
这确实是傅俊奏疏中所写,但刘秀却省略了绕过蓝口聚的第五伦大军,否则诸将肯定要慌神,痛陈利害,劝他且先撤回江陵,再从长计议……
王常未疑,依然按照先前的计划安排,准备抵达当阳桥后,三军回首迎击追来的魏军。
战士脚步沙沙,马蹄踩踏土路哒哒,刘秀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算算时间,至迟后天,第五伦的大军就能抵达当阳长坂!傅俊没数清楚其人数,初步猜测是“十万”。
小耿的军队万余,出现在刘秀后方,如入无人之境,随时可能北上袭扰。
还有长坂的岑彭,已经察觉了刘秀宵遁,寨内响起了集结的鼓点,他会出击么?
千头万绪,强敌如林,接踵而至,但刘秀原本强攻岑彭未果,有些慌乱的内心,如今却越来越冷静了,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摸起了胡须!
“此辈,实乃刘秀生平,前所未遇之大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