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偷生。”
此人话音落下,便有人纷纷响应:“我等只要死守,这天寒地冻的,唐军必不能持久!只要辽东的危机解除,到时自有各路勤王兵马云集于此,皆是便与那唐贼一决雌雄。”
高建武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于是,便又有人道:“新罗与我高句丽唇亡齿寒,大王前些日子已派了使者前去借兵,想来用不了多久,新罗的援军便要到了。”
站在一旁的高阳,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样子,一直不发一言。
高建武忍不住看了高阳一眼,这高阳乃是败军之将,固然令人痛恨,可无论如何,高阳都比这群臣更加了解唐军。
于是高建武看向高阳道:“你有何策?”
高阳抬着头,脸色暗淡,目光像是没有焦点似的,只是恍恍惚惚地道:“事已至此,不若降了,大王,唐军之利,非同凡响……”
高建武紧绷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扎了一针似的,大怒道:“你也是宗室,是先王的子孙,前番兵败,尚且没有苛责你,不料今日,你竟还有面目说这样的话?”
说罢,便要取佩剑,怒不可赦的样子,恨不得当场将高阳砸死。
高阳便拜下,口称万死不已。
殿中群臣,也有许多人对高阳怒目而视的。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高句丽和中原乃是世仇,江湖一点来说,就是这梁子结的太大了。
平日这些高句丽人也是自视甚高,以为自己与中原平等,大抵就是当初秦国和齐国一样,东帝和西帝一样的关系。
现在要他们乞降,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事。
此时有人道:“城中尚有二十万大军,有无数丁口,个个都愿为高句丽而死,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何能言败!我等只要死守,迟早城外的唐军要被冻死、饿死。”
又有人道:“大王……唐军即便想拿下国内城,可我高句丽的汉子,留下给他的,只有数十万尸骨,还有瓦砾!”
这一番番豪言壮语……
总算让高建武的心里放宽了一些。
却只见那高阳如死狗一般地跪在地上,只是脸色惨然的喃喃自语着什么。
此时……外头却有人大呼:“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这是宦官的惊叫声。
殿中的君臣们听罢,连忙纷纷跑出了殿外去。
朝着那宦官的指引,纷纷抬头。
却见这半空之中,漂浮着许多的飞球。
飞球飘得很慢,悬在国内城的上空。
高建武脑子里嗡嗡的响,他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就在这时,突然……上空开始泼下了大量的液体,却是一桶桶黑乎乎的粘稠液体。
高建武从未见过这等事物,心里已是惊恐万分,只下意识地大叫道:“快,快将他们射下来。”
于是许多禁卫取了弓箭,朝着天上射,只可惜……那飞箭只飞了一半,便落了下来。
而后……飞球上猛地开始丢下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
仿佛包裹一般。
轰隆……
第一个包裹炸开。
无数的硝烟弥漫,火光飞溅,藏在火药包里的无数铁钉瞬间炸开。
就在高建武的不远处,一群文武大臣,直接炸倒了一大片。
可怖的是,这些炸开的铁钉入肉,并没有让人速死。
这些人浑身都是血,口里还发出嚎叫,触目惊心。
而炸开的火药,迅速的引燃了那黑色的粘稠液体,骤然之间,大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高建武还站着,他直勾勾地看着天上的飞球,这并不是还有直面生死的勇气,而是整个人已经呆住了。
倒是身边的几个宦官和护卫反应过来,连忙拥簇着他躲避。
而那半空中,依旧一个个炸药包丢下,接着火光四起。
有人尝试着打水来灭火,可这火,用水竟是无法熄灭。
一时之间,众人更加惶恐。
城中已经是多处的起火,到处冒着浓烟,四处都是爆炸的声音。
而这宫殿,本就是木质结构,竟也开始生出火来。
方才还在大义凛然,要顽抗到底的文武大臣们,这时已是吓得抱头鼠窜。
倒是那高阳这时大呼道:“降了吧,再不降,统统都要死,这不是高句丽可以阻挡的,也不是国内城的城墙可以阻挡的,大王,大王哪,若是不降,这满城的军民百姓,统统都要被赶尽杀绝了。”
高建武煞白着一张脸,咬着牙,一声不吭,几乎要哭了出来。
…………
飞球飞走了。
似乎这些人已是满意而归。
而整整一夜的时间,整个国内城什么都没干,只是到处的灭火,还有从瓦砾之中,去救治自己的至亲。
整个国内城,已是破败不堪。
而城外的唐军,似乎并没有继续攻城,甚至连火炮也停了。
显然……他们一次次的在尝试试探高句丽人的底线,却又因为胜券在握,所以并不急着将国内城彻底的毁灭。
大营里点起了无数的篝火,世上再没有比天策军行军打仗更轻松了。
因为出现了新的武器,出现了新的技艺,所以战争的形式,在天策军这里,已经改变。
他们绝大多数的敌人,似乎还后知后觉,竟不知时代已经变了。
众人吃吃喝喝,酒足饭饱之后,各自睡下。
到了次日……
陈正泰醒来,刚刚穿戴好衣服,那邓健便来了。
邓健急匆匆地道:“殿下,城中出来了一人,送来了高句丽王的降书。”
“就降了?”陈正泰张大了眼睛,惊诧地道:“我本来还想再多打几日呢!”
“来的人……说是和殿下认识。”邓健苦笑道:“叫陈正进的……说是当初是殿下让他来高句丽的。”
“我早就知道他还活着。”陈正泰大喜道:“他的情况如何?”
邓健道:“看起来受了一些伤,不过精神很好。”
陈正泰颔首:“好生照料着,等进了城,他也休息足了,再来我这里回话。这一次,倒是多亏了他。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陈家子弟,本就是随时为了我大唐赴汤蹈火的。”
邓健不免肃然起敬,这是一门忠烈啊。
在收到了降书之后,过了一个多时辰,随即城中的大门就开了。
而后,高建武亲率文武百官,狼狈不堪地抵达了大营。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仿佛死了NIANG一般,径直到了陈正泰的大帐,高建武先行大礼:“下王高建武……”
“什么下王,你何时是王啦?”陈正泰显得很不高兴,冷冷地道:“我大唐未册封你,你便不过是此地的草民而已。”
高建武更是脸色苍白了几分,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缓了缓,只是惶恐不安地叩首:“万死。”
陈正泰抿了抿嘴,随即道:“你们既然迷途知返,决心洗心革面,好好做我大唐的顺民,我自然无法处置你们,只好将你们的降书,连夜送去辽东,请我大唐天子定夺。”
顿了顿,他又道:“除此之外,你们也要发出公文,传令高句丽各城的郡守,让他们原地待命,等候处置。若还有顽抗的,那么便算是十恶不赦!到时,便没有这般客气可言,而是灭族之罪了。”
高建武忙道:“从命。”
陈正泰随即叹了口气道:“你是叫高建武吗?却不知……对本王可有什么印象?”
高建武哭丧着脸,此时又惊又怕,却还是道:“殿下大名,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