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外头?不就是为了告诉别人,我们家从前出了多么厉害的人物,曾经是多么的显赫吗?
而这种脸面,韦玄贞甚至觉得,若是买下了虎瓶,可能比这家里的阀阅,更增长光彩。
“可惜啊,太可惜了。”韦玄贞很是遗憾地摇摇头,随即吩咐管事的道:“下一次,若是店里还有货买,让家里的那些不肖子们,都去排队,能买多少个瓶儿就买多少个,说不准,真出了一个虎瓶呢!”
管事的显得有些担忧,便道:“买这么多瓶瓶罐罐回来,这家里也不够摆了。”
“愚不可及。”韦玄贞苛诉了一句,冷冷的看了管事一眼,继续道:“不能摆,还不能存吗?也不看看现在这……即便是普通的瓶儿,也已经涨到什么价了,买回来,反正横竖不会吃亏,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就存库房里吧。”
管事的一想,这话也对,便乖乖地道:“喏。”
说着,韦玄贞的眼睛又扫视这堂中的瓶儿,又忍不住唏嘘,心里免不了又在说,怎么偏就少这么一个呢!真是让人发愁哪!
他越想越心头难耐,不耐烦地对管家摆摆手道:“下去吧。”
长安城,永远是不缺新闻的,而且更不会缺关于精瓷的新闻,前几日,大家还每日议论着五千一百贯的虎瓶,人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虎瓶相关的事,个个露出羡慕嫉妒的样子。
而到了今日,就又出现了兄弟反目的事了,说是有一个兄长,买了一个瓶儿,弟弟想要分一些,彼此打的不可开交。
这当然只是一些花边趣闻,可渐渐的,却有一个观念慢慢的植入进了所有人的脑海,即:精瓷就是钱。
不只是钱,还是实打实的钱,有时候,你拿钱还买不到呢!
…………
这些时日,李世民一直在养伤,现在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能下地自如的活动了。
只是看了今日的报纸,李世民的脸瞬间的就黑下来了。
张千站在一旁,偷偷的看了几眼李世民,忐忑不安的样子。
这兄弟失和的事,其实只是在末版,毕竟不是什么大新闻,送报纸来的时候,张千是略略看过的,总觉得……这新闻很熟。
果然,送到了李世民面前,李世民就有点不对劲了,送了茶去,便骂茶水太烫,送了膳食去,他又嫌膳食冷了。
张千当然知道陛下的意思的,兄弟失和……好死不死,登这样的新闻,这不是让人又想起了当初玄武门之变吗?那不也是兄弟二人没分平,结果做弟弟的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亲兄长宰了?
当然,张千只是觉得陛下有些敏感而已。
可架不住,陛下总不免敏感一些。
所以张千决定今日啥话都不说,只如木桩子一般的站着。
李世民却斜视着他道:“今日你为何不说话,是有心事吧?”
真如俗话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千立即委屈的道;“陛下,奴万死,奴什么都没想。”
啪……
李世民狠狠地拍着榻沿,冷哼道:“还说什么都没想?瞧瞧你这獐头鼠目的样子,定是想歪了!”
“奴……奴没有。”张千摆出苦瓜脸。
“你这是欺君!”李世民恨恨道:“陈正泰脑子进了浆糊,那是他年纪还小,所谓不知者不罪,可你会不知吗?”
于是,张千身子软了,歪歪斜斜的跪下,痛哭流涕道:“奴不敢欺君,确实是想了。”
李世民便气呼呼地道:“好啊,你果然是欺君。”
这果然二字,就很有灵性了。
张千的脑子又开始发懵,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了,不过眼角还挂着泪,口里道:“奴……万死。”
李世民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登什么不好,偏登这个。”
张千忙小鸡啄米的点头:“是是是,他实在太糊涂了,不晓得厉害。”
李世民随即沉眉,张千见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心里更为忐忑不安,忙试探地道:“陛下……您这是……”
“别吵……”
李世民想了很久,方才淡淡的道:“听说第一批货,是卖了几百件,第二批的时候,送了一千四百件,到了第三批,竟是运来了三千件……这上上下下的,精瓷岂不是就卖了五千了?一个七贯,区区一个精瓷店,便是三万五千贯,这才一个月多点功夫呢。朕瞧着陈家……现在送来的精瓷越来越多,岂不是以后买卖做的越来越好?这么多的精瓷……他就真卖的出去?”
张千立马就道:“何止是卖得出去啊,现在满长安都在抢呢,不只是长安,现在还有一些街头小报,啥都不干,就专门印刷购买精瓷的什么……什么攻略来着……写着货大致什么时候到,最好何时开始排队,排队时要带什么食物,还要携带什么?遇到了伙计打人,该怎么料理。买了精瓷,又该如何存放。若是要出售,哪一家的宝货行开价更高一些,就这些乱七八糟的讯息,居然卖的还很火。”
张千感觉自己说这话,越说越觉得心头酸。
李世民:“……”
“这家伙……真是钻钱眼里去了,难怪朕封了他郡王之后,他也没心思入朝了。”李世民不无羡慕,他就恨不得说,若是朕每日躺着这样挣钱,也不想管这天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奴还听说,太子殿下也在里头掺了一脚。说是合伙的……太子殿下如今下了朝,便往二皮沟去,和陈正泰密议着什么……有时在里头一待就是待老半天。”张千小心翼翼的道。
“太子……”李世民皱眉。
挣钱的事……当然掺和一脚是没有问题的,李世民乐见其成,或者说,是求之不得。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太子现在在监国呢,把心思都放这上头,可是有些不妥了。
李世民便摇摇头道:“这可不好,储君就要有储君的样子,把生意交给陈正泰打理就是了,他掺和个什么?朝中的事……他也不管了吗?朕才休息几日啊……”
张千苦笑道:“这奴就不知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过几日,将他召到朕的面前来,朕好生告诫一下他。”
虽然李世民现在心情愉悦起来,反正跟着挣钱,也挺好的。
现在回头看报纸,竟也突然觉得这报纸中的内容,也没那么的敏感了!
不就是兄弟失和吗?兄弟失和是因为那瓷瓶而起,越多人为这瓷瓶失和,不就说明这瓷瓶将来销量得更好吗?
“噢,对了。”张千想起了一件事来,便道:“陛下,陈正泰还送了一份密奏来,说这份密奏,只能陛下一人来看。”
李世民便立即打起了精神:“取来朕看看,为何不早说?”
张千只好道:“方才奴见陛下神色不好,怕……”
李世民懒得听他继续废话,便道:“好了,将奏书取来吧。”
于是张千连忙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份密奏,交到了李世民的手上。
李世民神色肃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陈正泰绝不会无端的来密报什么的,肯定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倒是好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