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外围的禁卫也察觉到了动静,也纷纷杀了进来,陈正泰却没有理会这些小喽啰,而是领着薛仁贵、苏定方几个,一路穿梭,沿途抓着人询问张亮的下落,一直到了张家的后宅。
张家的后宅早已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女眷的惊叫。
迎面看到一个张家的小妾带着几个女婢收拾了细软撞上前来,他们见到陈正泰几人,惊慌失措地转身要逃。
薛仁贵却已红了眼睛,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后襟,毫无怜香惜玉,却是将手中的刀狠狠朝前一刺,这刀便顺着这小妾的后腰贯穿了小妾的肚子,薛仁贵随即将小妾踹开于道旁。
陈正泰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想不到,此刻竟是连妇孺都已动手了。
陈正泰只觉得浑身冰凉,不去看路旁的尸首,依旧抖着腿肚子前行。
他不禁道:“不要杀女眷。”
“可是……命令难道不是鸡犬不留吗?”薛仁贵正色道:“再说犯下了这样的罪,现在杀了他们,算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了,他日法司追究,只怕更是生不如死。大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便决不可仁慈,来了这里,只有敌我,没有老弱妇孺!”
陈正泰便不做声,薛仁贵虽是反驳了他。
不过……等又见几个女婢时,他却再没有动手了。
一路追索至后堂,众人循着声音进去,在这里,终于见到了张亮。
方才,当薛仁贵第一个冲进来,而后新军一个个的冲进来的时候,张亮便手忙脚乱地从前堂往后宅跑了。
他第一时间,竟不是立即逃窜,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张亮比任何人都明白,天下之大,即便是逃出了张家,在这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呢?
只是……这张亮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他来到后宅,所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给自己换上了一身黄袍。
此时,只见他头戴着通天冠,穿着只有皇帝上朝时才穿戴的吉服,正和一个妇人撕扯着:“皇后,皇后……”
张亮叫的这皇后……正是他的妻子李氏。
李氏其实已预备逃了,她让自己的儿子张慎几收拾了细软,却是还没走出门口,却被换上了龙袍的张亮给截住了。
张亮死死地扯住李氏的手臂,道:“皇后要到哪里去?”
“你这畜生,你做下这等事,还想要牵累我吗?”李氏怒道:“你要死便死,与我何干,于我们赵郡李氏,更无关系。你这猪狗一般的人,当初若不是族中人说你是功勋之臣,将来必得高位,我如何嫁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有哪一样好的?走开,不要牵累我。”
张亮面上的热切,一下子变得阴沉,他双目一瞪,咬着牙道:“是你要做皇后的啊,是你嫌我只是一个国公……”
一旁的张慎几见这养父扯着自己的生母不放,也是急了,想要将张亮的手掰开,却是怎么都没用,急切道:“父亲,你便放我和母亲走吧,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张家已是大厦将倾,母亲只有走了,改嫁他人,而我认祖归宗,自此不再叫张慎几,才可以活下去。父亲就看在和母亲平日的恩情上……”
“太子。”张亮瞪着眼,看着张慎几:“你怎可以说这样的话!”
“我……我不是太子……”张慎几吓得打了个激灵。
一旁的李氏怒骂:“快放开我,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想拖着大家和你一道陪葬吗?你自己的罪,自己去认,你和你那该死的娘一样的德行,果然是农户出身……”
张亮愣了一下,不由哭笑不得,此时他觉得自己穿着的龙袍,也不香了。
他看着李氏脸上的憎恶之色,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当初说好了你做皇后,他是太子,而今,你们都不认了吗?不认了……便没有夫妻之情了!”
李氏立即就道:“谁与你这贼是夫妻!”
张亮绷着一张脸,怒不可遏的样子,却是手一松,放开李氏。
终于得到了自由,李氏如蒙大赦,连忙挽着自己的儿子,相互搀着要走。
谁料她才走了几步,自她后头,张亮竟是取了铁锏,高高举起,狠狠地砸向了李氏的脑袋。
一心想着赶紧逃离这里的李氏猝不及防,啊呀一声,便已摊在血泊中,那脑袋……已是被砸了个稀巴烂,血水和白色的浆液落了一地都是。
张慎几吓得脸色惨白,口里连忙道:“母……亲……”
张亮此时面目狰狞,泪水滂沱,口里喃喃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不能走,不能走的……”
他干瘪的嘴唇颤抖着,随即咧着嘴,朝张亮一笑,口里道:“儿啊,你虽不是我的亲骨肉,可是……我迄今为止,还是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啊……说了你是太子,你便是太子的!”
他一面说,一面举起了铁锏,已是将张慎几的脑袋砸成了肉泥。
张亮身穿着黄袍,这黄袍上染血,却是低头,看着这已倒在血泊中的母子,手中的铁锏,缓缓地滴着血。
随即,他抬起头来,见着了已进了内堂的陈正泰人等。
张亮居然出奇的平静,甚至看不到半点惊慌之色,配上他一张布满鲜血的脸,令人头皮发麻。
张亮却是突的露出一笑道:“让你们久等了吧,我的事,已办完了,李二郎一定不会饶了我,我晓得他的性子,他宁愿现在取我首级,也不愿留下我明正典刑的,毕竟……他还是要脸的。”
苏定方和薛仁贵,还有黑齿常之,见他手里还拿着铁锏,没有贸然冲杀上前,而是先将陈正泰团团护住了。
陈正泰看着地上的尸首,尤其是两个被砸了稀巴烂的脑袋,忍不住想要呕吐。
张亮惨然道:“真可怜,俺怎么就会鬼迷了心窍呢?此妇活着的时候,我满心只想着如何讨她的欢心,她做了什么事,俺也肯原谅她。”
说着说着,他凄然落泪:“就为了让她笑一笑,我便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俺觉得她是高贵的女子,是五姓女,俺便格外的看重她,可现在你们看,什么五姓女啊,不还是给她一下子,她便脑浆都撒出来了吗?其实和那寻常的村妇,也没什么不同。”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