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在太极宫中住下了。
而太子也被房玄龄等人极力劝谏,留在了太极宫中。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
此时任何人的退让,那么另一边的人就可顺势揽住大权。
长安城里的各路军马,似乎都有人如走马灯似的拜访。
李渊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
他只有压制住太子,方才可以重新执政,也能保住自己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的悠闲。
裴寂和萧瑀二人,却是有些急了。
双方相执不下,这般下去,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若是不迅速的掌握局面,以秦王府旧臣们的实力,迟早太子是要上位的,而到了那时,对他们而言,不啻是灾难。
因而裴寂在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赶至了太极宫的偏殿,寻了李渊。
此时,李渊正在偏殿中休息,他年纪大了,这几日身心煎熬之下,也显得很是疲惫。
见了裴寂,李渊心里不禁责怪这人多事,也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实在不该从大安宫中出来的,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很清楚,此时也只能任这人摆布了。
此时,裴寂道:“陛下有没有想过,这般下去,房玄龄等人势必要鼓动太子殿下对陛下下手?”
李渊脸色凝重,他没说话。
李氏的皇族,自经历了玄武门之变后,对于自己的至亲,往往都难以信任。
见李渊一直默默不语,裴寂又道:“陛下,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啊,当务之急,是该立即有所行动,把事情定下来,如若不然,只怕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啊。”
李渊不由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他年纪已经老了,脚步有些轻浮,沉吟了很久,才道:“你待如何?”
“现在许多世族都在观望。”裴寂正色道:“他们之所以观望,是因为想知道,陛下和太子之间,到底谁才可以做主。可若是让他们再观望下去,陛下又如何能临朝观政呢?为今之计,只有恳请陛下邀买人心……”
李渊不解地看着他道:“邀买人心?”
“世族的心腹大患在于陈氏,陈氏四处收容逃奴,触怒了所有人的利益。陈氏在朔方建城,更是让人无法容忍。陈氏怂恿陛下开科举,科举取士,更是让人苦不堪言。甚至他们在扬州所做所为,又何尝不让天下世族胆战心惊呢?为今之计,是该陛下出来主持大局,下旨废黜从前的苛政……”
“陈氏……陈正泰?”李渊听到此处,就立即明白了裴寂的打算了。
可以说,这其实是一步好棋。
陈正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这陈家已是群龙无首。
他们的实力,也遭受了重创。
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拿陈家开刀,必定能安众心,一旦获得了广泛的世族支持,那么……即便是房玄龄这些人,也回天乏术了。
毕竟,谁都知道太子和陈正泰相交莫逆,太子做出承诺,邀买人心的话,许多人也会生出顾虑。
可太上皇不同,太上皇若是能重新确保世族的地位,将科举,将朔方建城,还有扬州的新政,统统废黜,那么天下的世族,只怕都要俯首帖耳了。
此时此刻,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就等于是这满朝文武百官里,占有九成人会支持李渊,而他们的背后,则是一个个世家,这些人掌握着巨大多数的田产和人口!
届时,房玄龄等人,即便是想翻身,也难了。
只是……
李渊不禁道:“朕观那陈正泰,印象颇好,今时今日,怎么忍心拿他们陈家开刀呢?”
裴寂就道:“陛下,切切不可妇人之仁啊,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成败在此一举,恳请陛下早定大计,至于那陈正泰,倒是无妨的,他十之八九已是死了,大不了陛下下一道旨意,从优抚恤即可,追谥一个郡王之号,也没有什么大碍的。可废黜这些恶政,和陛下又有什么干系呢?如此,也可显得陛下公私分明。”
李渊的心里其实已乱成一团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现在依旧是唉声叹息,继续来回踱步。
倒是一旁的萧瑀道:“陛下继续这样犹豫下去,一旦事败,陛下还能做太上皇吗?臣等也势必死无葬身之地,还有赵王殿下,以及诸宗亲,陛下为何只顾念一个陈正泰,却视宗亲和臣等的身家性命如儿戏呢?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时间拖的越久,越是夜长梦多,那房玄龄,听闻他已开始暗中调动人马了。”
李渊目光一正,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道:“你们自己去办吧。”
他终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不过,这句你们自己去办,却显然有着另一层意思,裴寂和萧瑀顿时二人松了口气,而后出了殿。
这一路走着,裴寂看了身旁之人一眼,摇头道:“陛下终究不是成大事的人啊,他谋而不断,迟早要酿成大祸。”
“却也未必。”萧瑀正色道:“正因为陛下如此,所以我等才愿誓死相从。”
裴寂深深的看了萧瑀一眼,似乎明白了萧瑀的心思。
不错。
正因为李渊是这么一个人,大家才愿意舍弃身家性命,倘若换做是其他人,谁能保证,将李渊重新扶持起来之后,李渊会不会与他们反目成仇呢?谁能确保不会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呢?
而且,一旦李渊重新夺回大权,势必要对他和萧瑀言听计从,到了那时,天下还不是他和萧瑀说了算吗?如此,天下的世族,也就可安心了。
斐寂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么……就立即为太上皇拟定诏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