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再诉苦,有什么事,直说吧。”
这一对母女,见面便有争执,关系之恶劣疏远还要超过了陌生人。
听到女儿这么说,孙波小王又是一脸的羞恼,但片刻后还是放缓了语调,叹声道:“没庐家的事情,我帮你了解了。大藏那里叛乱又生,你舅父没有足够的兵卒定乱,你借我两千卒员,事后归还……”
“阿母不必再说,这件事不必谈!西域先败,青海又败,国中之后还不知会有何种闹乱生出,我的族员卫士要留下来保护我,绝不会外用!”
不待母亲把话讲完,叶阿黎便摆手拒绝,并又说道:“大藏那里,闹乱不已,该要放弃就放弃。阿母贪求那里所出的物料,却不知韦氏、娘氏几家他们所收土王供奉比你所得更多。他们是用你部卒力帮他们看守产业,阿母你自己犯蠢罢了,我是不会干涉的!”
听到女儿拒绝的如此干脆,孙波小王眸中闪过一丝激怒,但终究有求于人,还是放缓了语调继续说道:“阿黎,你往年不是这样的。阿母少时孕你,受苦很多,现在势力被人蚕食剥夺,只有你才能帮助阿母。”
“呵……”
叶阿黎听到母亲如此软语央求,唇间忍不住泄出一丝冷笑。秀眉又扬了起来:“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阿母难道不知?当年我中毒呕血向阿母求救,阿母你只顾安排下毒的人出逃,却不理会你女儿垂死的哭诉!”
“我、我事后不也派人追杀了巴农!因为他的死,我的卒众卫士才被几家夺取,到现在不得不低头向人求活!这也是你欠我的!”
孙波小王闻言后,脸上也闪过一丝羞惭,但很快又不无怨艾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父新领茹本,势力大涨。从那以后,我便只有父亲,没了母亲,唤一声阿母,是感你孕我不易。除这一身骨肉,我欠你什么?你那笑话一般的王统,从来也没打算传承给我,要传给你奸生的孽种!当年巴农毒杀我,你难道没有默许?你们姐弟生恐琛氏借我吞没了你们残留的族势,所以才不让我活!”
叶阿黎讲到这里,神情变得激动起来,她起身行至母亲面前,瞪眼道:“阿母,我也在问,为什么我偏偏会是你生出的女子?我宁愿我母是草浦里的鸟雀,是圈厩里的牛羊,生为禽兽,胜过如今的禽兽不如!”
“你、你……我终究还是你的母亲!”
孙波小王被女儿如此逼视,一时间也退缩回避,不敢对视:“你如今能拥你父旧部,能有自保的力量,当年我也是极力争求!”
“你不是我的母亲,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当年钦陵未必有意杀害我父,但你们要用我父性命离间噶尔家与山南旧邦,可怜我父,哪想他的妻竟会杀他,被你诱使闷杀王母殿中!你们两个毒妇,是害了我父的凶手!”
叶阿黎讲到这里,眸中泛起泪光:“你又为我争求什么?我兄弟本当继为叶茹之主,被你们逼走藏茹,有家难回。至于我,不过是你们用来集聚琛氏势力的一个工具罢了!几家只以为我女子软弱,逼娶了我,便能兼收琛氏、兼收叶茹!你们做梦!
这份家业,我宁肯拆了,也绝不便宜那贼心不死的几家!没庐家,猪狗一样的货色,他们再有族子入我鹿苑骚扰,我直接杀在当场,不会再留下一条残废性命!”
一通发泄后,叶阿黎神色恢复了平静,转回自己位置坐定,又说道:“阿母要借我之力平息大藏闹乱,不是不可以,但我与你,并没有空口借用千数卒力的情义。这样罢,你去求告王母,大藏我自领之。
有这样一个名义,我出兵助你。但我琛家本就封邑广大,自不贪求大雪区区利好。大藏记在了我的名下,他们也不敢再肆意谋夺,我什么都不怕!”
“这、这样也好,也好!”
孙波小王想了想后,点头应了下来。
的确,此前叶茹茹本死去后,国中几家只以为女子易于操控,才让叶阿黎继承其父部众,但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秉性如此强硬,到如今几家俱无所得,本身势力又不俗,已经成了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讲到威慑力,她这个女儿在国中其实还要胜过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孙波小王。
商量好了这一件事,叶阿黎送走了母亲,回到碉楼后,其部属女将迎上来,神色沉重道:“主上,真要那么做?”
“几家都贪求我的势力,尤其王母那个贱人要抬举她本族,是绝不会放过我的。留在国中,家业难守,性命难守,唯有奔出,才得一线生机。”
叶阿黎语调沉重道,顿了一顿后,她又说道:“钦陵新败,王室必会借此做事。眼下他再留于外,局面只会更加恶劣,处境更加被动。安排一部精卒,今日就送弓仁出走,他留下来,性命难保,或还会牵连我。让他回去转告其父,即刻归国,我叶茹武士接应。
我虽不应噶尔家求婚,但也会帮他一把,他也要助我出走!唐国的逍遥王,能攻胜钦陵、并使员于此际递讯国中,其志向雄大、料敌深刻,远不是赞普此类旧圈打转、没有头绪的货色能比,我愿寄命于他,胜于死在国中这些卑鄙之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