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但无论薛怀义这个人人品如何,终究有恩于自己,他姑姑要迁怒,李潼是劝不动,但却不想涉入此中。想了想之后,他便又说道:“旧年幽在禁中,多仰薛师上下通情,一家人才得再入天心……”
“我明白,不会让三郎你为难。你只要把这些人事归在我的府下,余者你就不要问,我也不会劳你。”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说道:“你也不必切念该要如何报人恩惠,贼僧不知收敛,怕也不会辨你良言劝导。至于我家这里,你只要将你几个表弟帮我带教成人,就不辜负姑母对你的关照。”
见太平公主如此表态,李潼便也不再说什么。的确如他姑姑所言,薛怀义眼下正当红,李潼就算说什么,其人未必听得进去,反而有可能故谊结怨。
他自己还满身杂事料不定,也没什么精力涉入这种痴怨情长,如果来年薛怀义真的行上故途,如果其人肯听安排,李潼倒是真打算活其一命。
毕竟当年那种愁困无计的记忆实在太深刻,对于所受的恩惠也就感念尤深。正如她姑姑所言,生人在世,从容时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求个心安。
与太平公主沟通完卫遂忠的事情之后,李潼便起身告辞,自然也将卫遂忠带着。在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之前,这家伙别想脱离控制。
卫遂忠的供词,太平公主留了下来,因此勾起伤心故事,心情很是颓丧。自闭房中好一会儿,她才打起精神来,将这份供词收在身上,召来家人吩咐道:“准备车驾,我要入宫。”
太平公主抵达禁中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恰逢女皇罢事准备用餐,便登殿入席一同进食。
吃过晚饭后,母女闲话时事,寒暄几句后,太平公主顺势打开话题说道:“今日三郎入我戏坊,请教我一桩难决的事务,阿母要不要听一听?”
“那小子精明的很,还有什么事务难决要求教你?”
武则天闻言后只是随口笑应。
“阿母这么说,是显得我这个长辈有多混沌,尚且不足指教一个后辈儿郎?”
太平公主嗔怨一句,然后便讲起了下午的事情。
武则天在听完这话后,脸色也很是不善,冷哼道:“市井卑流,不识大体,来俊臣他是真的想死吗?”
言虽如此,她也没有继续就此深论,转而问向太平公主说道:“遭遇了这种事情,将那邪流入系刑司即可。这小子还有事要请教你,怕是还有什么兴弄法外的杂想吧?”
“阿母自己看一看吧。”
太平公主将卫遂忠那份供词掏出来,让宫婢呈上。
武则天翻看完毕后,脸色变得很是阴沉,将之重重掷在案上,并不评价来俊臣,只是冷哼道:“他有这样的邪念就是不该,你一个长辈不作规劝,还要陪他胡闹?还说自己不是混沌无教!”
“初时我也如阿母这般念,但再仔细想一想,这孩儿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啊。就连这样的华堂,巨烛彩灯,还有席案角落下的幽隐,人事何尝不是如此?今次如果不是恶徒临事之前有了醒觉、主动自陈,他自己耳目困顿,能知近身者孰善孰恶?西京故事已经险遭人害,如今更将入事,又不能锁厅空席,没有这样的卑力遣用,早晚还要受害!”
“那是他自己失于检点!”
武则天仍在冷哼,但语调已经不如最初那样严重。
太平公主闻言后继续说道:“方今世道,无人则不成事。显在几人,魏王教行乡社,一呼群应。梁王倡造天枢,至今不能成事,倒是两市诸社商贾并坊里蕃酋,日日应教府下,唯见巨货入门,不见成于事表。余者各类,或亲徒群应,或门人勤走,或故情网结。就连来俊臣这样一个骤贵的刑徒,都能网络这么多的私势。”
“凡事易纵难收,他这个年纪,正是气骄欠束的时节,贪求私己的方便,逾越了尺度,受害的还是自己!”
武则天又继续说道。
“此前那般重惩,还不能让他警醒?他如果没有这一点分寸,会以此请教于我?只是怯威不敢启齿,借我表意。”
太平公主叹息道:“阿母自知你这个孙子有多精明,他大凡还有别的闲计,会连这种藏毒登门、意欲加害的歹徒人力都贪求?约束管教是应该,但如果只是让他独枝孤标,怕也难禁邪风摧折。”
“有这样的亲长照拂,他算什么独枝?你呀,不要溺爱成加害!”
武则天讲到这里,语气已经和缓许多。待到太平公主退出之后,她便拿起案上那份供词再作翻看,同时节录一部分抄在便笺上,唤来宫婢交过去并嘱道:“吩咐河内王,清扫名录人众。”
吩咐完此事之后,她又唤来上官婉儿,并说道:“着令司宫台,挑选年幼知事宦者十员,入事嗣雍王邸。”
顿了一顿后,她又加了一句:“乐思晦那个幼子,一并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