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做,都要担这个恶名。”
“所以便要俺干脆扶了合剌那娃娃?”粘罕似笑非笑。
“合剌本是谙班勃极烈,继位合情合法。而且,扶合剌继位对都元帅有三个好处。”兀术继续从容言道,俨然是有备而来。“一个是合剌年幼,都元帅可以继续掌权……此事咱们不必学宋人那般装模作样;另一个是把合剌扶上去,天下人就都知道都元帅没有篡位的心思了,人心也就安稳了;最后一个是将合剌扶起来,国主做了太上皇后,都元帅就不必再一直关着蒲鲁虎他们……相互都是亲戚,何至于闹成这样?”
粘罕心中大动,面上却不显,只是反问:“这是老四自己想到的?”
“是俺将小秦学士强行拘在家里,逼他想的法子。”完颜兀术丝毫不慌。
粘罕点了点头,轻笑而对:“俺就说你把小秦学士两口子弄在自己家里是个甚意思……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那……”
“此事不急。”粘罕摆手相对。“容俺多想一想。”
兀术无奈,只能告辞。
而兀术既走,粘罕左思右想,却是越想越觉得对路,但逢此时节,不免敏感疑虑,所以一夜都未睡好觉。到了第二日,更是将完颜希尹与完颜银术可这两个左膀右臂唤来询问。
但出乎意料,两个心腹臂膀,一个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干脆直接反对。
“都元帅,国主中风,扶谙班勃极烈继位是妥当的,四太子这些话也算有道理,但这种事情还是要有国主同意才行……国主同意了,那便是保扶江山,国主不同意,直接做,那叫擅行废立,反而不妥。”完颜希尹蹙眉以对。
“国主那个样子,如何能同意?”银术可嗤之以鼻。
“不妥又如何?”粘罕制止了银术可,捻须相对。
“将来新国主长大了,还是要跟都元帅闹起来的。”希尹完全无奈。
“哪里能管这么远?”粘罕终于叹气。“银术可呢,你又怎么想?”
早就不耐的银术可脱口而出:“四太子没安好心……”
“怎么说?”粘罕精神一振。
“合剌到底是太祖嫡孙,是兀术他们侄子。”银术可摇头以对。“若是合剌继了位,三位年纪大些的太子不提,便是太祖其他儿子,还有东路军各处猛安、谋克,就都会围着新国主抱成团,再无嫌隙。到时候,莫说都元帅想抬举四太子压住其余的法子要失效,怕只怕不等合剌长大,就要反过来让都元帅也中了风……那时候,我们这些人也只能过来伺候都元帅汤药了。”
“胡扯八道!”粘罕当即呵斥,但却又认真思索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下去最好?”
“最好国主能在床上躺个十年八载!”银术可不顾旁边希尹的怒目,毫无遮掩自家心意。“然后合剌也再病死,直接将设也马(粘罕长子)立为谙班勃极烈最好。”
“越来越胡说八道……”粘罕当即再斥,却又无奈摇头。“现在的关键是,不管如何,老四那些人都要将合剌给架起来,昨日过来一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老四是个有本事的。”
完颜希尹与银术可都不言语……很显然,他们也都觉得完颜兀术越来越成熟了。
“兀术昨日跟我说了此事,今日一早便直接请了他几个哥哥弟弟过府聚会去了,怕就是要私下商量这件事情,让几个兄弟再合拢起来。”粘罕又稍微解释了一下目前情形。“依我说,若是真让他们兄弟把这件事情闹起来,上下都有了意,咱们这里就麻烦了。”
完颜希尹与银术可还是不言语,半晌,也只是希尹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委实想不到办法,只能再等等,看兀术他们是什么法子,再做应对了。”
粘罕彻底无奈,只能放二人回去,然后愈发疑虑起来。
但二人刚刚出都元帅府没多久,那兀术的招数便直接到了,而粘罕也匆匆遣人将两个心腹唤了回来。
“先去见谙班勃极烈?”希尹眉头紧锁。
“对,兀术的意思是,让我亲眼去见见谙班勃极烈,考教一下本事、人品……”粘罕也眉头紧锁。“这也逼得太紧了。”
“但也不好不见吧?”希尹连连摇头。“若是连见都不见,那算什么?上下怎么想?”
“不错,这老四着实厉害,一步步撵着我往里走。”粘罕有些没好气道。“总得见一见的。”
“若是非要是见的话……”银术可忽然插嘴。“是让合剌来这里,还是让都元帅去见合剌?我的意思是,毕竟刚刚关了蒲鲁虎他们,还是要小心些,万万不能亲身去合剌那边!也不能去四太子或者谁府上见!”
“可让谙班勃极烈来见都元帅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希尹也有些没好气道。“我若是兀术,只是不同意,闹起来,看看谁非议多些?”
粘罕终于摊手,便要做决断。
但就在这时,银术可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去尚书台如何?国主行宫是最尴尬的,万万去不得了,燕京便只有那个地方像个样子。”
希尹双目直接一亮:“不错!”
粘罕也是恍然颔首。
而很快,银术可便再度蹙眉:“可见了合剌,又该用什么言语才能打发掉他?”
希尹再度大怒。
粘罕却是捻须失笑:“你这厮想甚呢?且不说废立的事情,我也有心好好看看合剌到底如何……那毕竟是谙班勃极烈,下任国主。”
银术可这才住嘴,而希尹则是欲言又止。
就这样,粘罕也直接遣人回信给兀术那边,约定了明日众勃极烈与诸元帅尚书台一起见一见尚未成年的谙班勃极烈完颜合剌,一起做个说法。
探知兀术那边众人也都散去,当日无言,粘罕甚至有闲心在家写了一篇日记……这是从宋人那边学来的法子,据有些汉人幕僚说,赵宋那个官家便喜欢写日记。当然了,此日记非彼日记,粘罕还没下作到在日记里讲述个人心路历程的地步,而且他认字晚,也没这个文化水平。
实际上,这位都元帅只是在这页纸上写了区区一行字而已——希尹近来不大好,跟兀术走的近。
随即,复又撕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