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很随意的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过了,等着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就行了。
这几个月的生活轻松惬意,不用早起,不用晨跑,不用背英语法语马来语,不用奔波劳碌,命悬一线,傅平安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就打游戏,每天伙食营养丰富,加上用药里有激素成分,他的体重蹭蹭的往上涨,很快就胖了四十斤,外形圆润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从凌厉清隽的精英变成慵懒的胖子。
毕业在即,同学们各有归宿,刘康乾考上了省委组织部的选调生,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听说傅平安遭遇车祸失忆的事情,并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对同学说自己少了一个有趣的对手,人生不免寂寞如雪。
傅平安患病期间,姜彦冰、靳洛冰、奥黛丽都曾经不止一次来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慢慢都不再来,连刘小娜也减少了来探视的次数,她忙的脚不沾地,风风火火,对爱情的执念似乎也淡了很多。
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可以杀灭一切海誓山盟、刻骨铭心,如果傅平安保留那七年记忆的话,一定会感叹世态炎凉,人情淡漠,但回归十八岁的他对这些人完全无感,不来就不来,来了还尴尬呢。
眼瞅着就要大学毕业了,傅平安却一点不用为工作和学业发愁,他每月还有十万元的薪水,研究生虽然没参加复试,可以先跟着读,连老婆都有了,这辈子该有的全有了,他给自己做了个规划,等彻底痊愈之后,先回淮门给爸妈买房子,然后和沐兰一起去传说中的星马台看看,为了不刺激他,沐兰没怎么讲星马台的故事,他对这个自己曾战斗过的东南亚小国充满了好奇心。
天气渐热,傅平安想吃冰淇淋,沐兰出去给他买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妇女走进了病房,二话不说扑通跪倒,“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傅平安忙道,妇女双手呈上一个透明档案袋,“大兄弟,帮帮我吧,咱都是受害者。”
“你站起来我就帮你。”傅平安接过档案袋,打开一看,是3.5特大车祸案的相关资料,这位大姨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居然查到了真凶的身份,真凶叫解小明,国家发展银行解东明的儿子,国家发展银行是国务院直辖的政策性银行,正部级单位,解东明仕途一帆风顺,站队正确,无懈可击。
傅平安也是车祸受害者,至今没收到肇事者的道歉和一分钱的赔偿,他能承受得起,可其他受害者都是家破人亡,损失惨重,案子至今还在拖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听了大姨的哭诉,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大姨给他支招:“你是名人,有社会影响力,你在微博上发个帖子,一定会引起上面关注的,形成舆情就有人来管了,我上访了几个月,也学了不少知识,网络最管用。”
“好,那我就发微博!”傅平安拿出手机,接连发了几条微博控诉解东明包庇儿子,只手遮天。
大姨千恩万谢的走了之后,沐兰带着冰激凌回来,傅平安向她显摆自己行侠仗义了一回,沐兰不明就里,傅平安拿出手机给她看刚发的内容,已经被转发了几百次。
“你能确定么?小心给自己惹祸。”沐兰很担心。
“没事。”傅平安满不在乎。
……
次日,傅平安上午醒来,拿出手机看转发量有没有过十万,却发现帖子都不见了,可自己并没删除啊,他正摸不着头脑,病房里来了三个人,一个穿便装,两个穿警服,出示了证件,要带他回队里。
“我干了什么了?”傅平安惊恐万分。
便衣拿出一叠A4纸,上面是截屏打印图,都是傅平安微博内容。
“是你发的吧,这个ID也是你在使用吧?”
傅平安吓得微微发抖,点了点头。
警察说:“你涉嫌造谣污蔑他人,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可以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了,跟我们走吧。”
“我不能走路。”傅平安说。
“没事,这不有轮椅么。”警察说。
“那我打个电话行不?”傅平安心脏砰砰跳,后悔的想撞墙,就发了几条微博,换来三年徒刑,太不值了,他只想赶紧找沐兰救命。
“不行,你不能打电话。”两个警察把他架起来,抬到轮椅上推走,手机丢在了病床上。
现在傅平安的病情缓解许多,顾北和巨强只是偶尔来帮忙照顾,平时病房只有沐兰一个人,偏巧这会儿她去住院部结算去了,等她回来,发现病床空了,人没了,轮椅不见了,拐杖还在。
沐兰以为傅平安自己去花园里锻炼去了,可是出去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又等了大半天,还是不见人回来,就在她要去医院保卫科调监控的时候,高岩打了个电话过来:“沐兰,傅平安回去么?”
“没有啊,他怎么了?”沐兰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她预感到有事发生。
“他不是发了几个微博么,有关部门受到上面的压力要训诫他,三个警察去提人,其实也就是带回来训一顿,没啥大事的,可是车翻了,三个哥们至今还在昏迷中,就他不见了。”
沐兰顿时炸了:“他们一定是刺激到他了!不知道他有病吗!没把他们三个打死都是轻的,人是你们搞丢的,你们就得找回来,找不回来老娘和你们没完!”
高岩说:“这怎么冲我发上火了,我这不也是刚知道么,调了沿途的监控看了,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影,老傅的反侦察经验是没的说,那年他大二吧,一个人逃到云南,差点就出境了,我寻思他这是恢复记忆了。”
沐兰说:“不对,他恢复记忆的话,就不会动手了,他知道分寸。”
高岩说:“那你的意思是?”
沐兰哭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把他脑子搞乱了。”
……
深夜,傅平安从噩梦中醒来,他睡在水泥台阶上,身上没有证件,没有手机,没有钱,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隐约记得家里糟了大难,父亲瘫痪了,自己高考落榜,在家乡犯了事儿,辗转来到这边,没什么理想和目标,只想苟延残喘的活着。
巷子上空拉着一条褪色的横幅:卖出一张身份证,买入一条不归路,头顶是星空,远处是霓虹,三和人力资源集团的字样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