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啊!人们议论还说呢,元末大战的时候,店没关,靖难之役,也挺过去了。现在可好,愣是要关门大吉了,这什么世道啊!”
“闭嘴!”
道衍一声怒骂,吓得手下人连忙闭嘴,灰溜溜躲到了一旁。
老贼秃揉着太阳穴,不断思索着眼前的情况。
扬州和淮安等地的衰败,跟明教作乱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要命的是漕运改海运。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生意没人做。
不管是元末乱世,还是靖难之役,只要还有赚头儿,商人们就会坚持下去,不惜铤而走险。
可一旦客人流失了,做生意变得赔钱了,商人就受不了了。
越是大的店铺,地租房租成本就越高,雇佣的人就越多,就好像环境突然变化,体型硕大的恐龙会率先灭绝一样,风向变了,这些知名的老字号就会先受垮下去。
“唉!”
道衍重重叹了口气,这是造了孽了。
整条运河沿线,八成都要完蛋了。仿佛是为了验证道衍的判断一样,船只进入山东之后,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衰败的景象,到处都是茫然的人们。
明教叛乱压下去了,过去强征民夫的补贴也给了,似乎一切都要过去了,可是大家伙突然发现,生活在哪里啊?
这个太要命了,日子没法过了。有人仗着胆子,去寻找新的生路,可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尤其是老弱病残,他们能去哪呢?过去靠着运河活着,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虽然忙碌,虽然受尽了欺压,但好歹能活着。
可现在呢,生路没了,要怎么办?
每一处都有许多心怀不满的人们。
道衍甚至觉得明教之乱根本没有平定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爆发……道理很简单,天干物燥,木材就放在这里,没有理由不着火啊?
“解缙这个畜生,简直误国误民!”
道衍骂了一声解缙,又想起了柳淳。
如果没有这小子默许,解缙的主张也不会通过。说到底,柳淳也支持这件事。
海运,海运!
他多少年前,就主张走向大海,现在可好,大海还没怎么样,后院起火。
这漕运改海运,影响太大,这是要砸了百万人的饭碗子啊!
道衍越想越气,身为御史言官的头儿,他再也不能沉默了。说起来这实地考察,还是柳淳提倡的办事方法。
老夫考察了一圈下来,正好去问问柳淳,你有什么办法?
道衍进了北平,直接去面见朱棣。
“老臣拜见陛下。”
朱棣欣欣然搀扶起道衍,“大师身体好了?”
老贼秃道:“启奏陛下,老臣身体上的病早就好了,可从南到北,添了心病,这病要是不治,只怕会要了老臣的命。”
朱棣轻笑,“大师,有那么严重吗?”
道衍沉着脸道:“只会更严重。”
朱棣笑了,“大师,咱们君臣之间就不用起承转合了,你只管说吧,有什么事情?”
道衍颔首,“陛下,老臣也就不瞒着。这一路上,目之所及,尽是萧条衰败,别的不说,运河这一线是彻底废了。”
朱棣皱眉头,“大师?当真有这么严重?朕只是规定七成的漕粮转到海运,还留下了三成给运河啊!”
道衍摇头,“陛下,朝廷的漕运是三七开,还给运河留了三成,可是民间的商货运输,却走了个干净,光靠着官府的这点漕粮,远远不能支持。成片的店铺关门,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失去生计。”
道衍深深叹道:“如果不采取断然的措施,老臣唯恐明教会死灰复燃啊!陛下,总不能把沿途数百万人都发配海外吧?”
朱棣听完道衍的话,终于皱起了眉头。
“去把柳淳、解缙叫来。”
小太监下去送信了,朱棣拧着眉头,神色难看,莫非说要重新恢复漕运?或者增加漕运的比例?
道衍不会撒谎,可解缙所讲也有道理,海运就是比漕运要好……问题是运河沿线的百姓怎么办?
让他们都去海边安家落户?
不成啊,这么多人,离开故土,安置他们,要多少力气啊?
朱棣陷入了纠结。
这时候柳淳跟解缙前来面君。
“辅国公,我看八成是道衍那个老货进了谗言,咱们该怎么应对啊?”
柳淳满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还能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突然吴中递牌子求见,他追上了柳淳和解缙,额头满是汗水,”辅国公,解大人,刚刚山东官吏送来了万民血书,他们都请求继续保留漕运,给他们留一线生机,您们二位看怎么办啊?”吴中苦兮兮道:“要不我把这个压下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