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强忍着笑,赶快下去安排了,他还告诉手下人,这都是道衍大师交代的,是大师慈悲,如果你们不服气,可以请道衍大师替你们鸣冤,瞧瞧大师是怎么说!
“想让我背黑锅,做梦去吧!”
不愧是柳淳的徒弟,那是半点都不吃亏。
朱高煦不但四处宣扬,转过天,又来找道衍,让他写篇文章。
“大师,你就写,为何要鼓励僧尼参与劳动,兴建北平就行。我会让人刊印,贴在城门,让世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高僧!我这也是替大师传扬名声,是一件好事,对吧?”
道衍咬了咬牙,点头道:“二殿下,老衲自然会写的,不得不说,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柳淳抱着大黑猫,小心翼翼梳着黑缎子一般的皮毛,生怕让老猫有半点不舒服。半晌,柳淳才把大黑猫放在了桌上,然后冲着道衍笑道:“大师,你刚刚的话,其实还是没有修炼到家啊!”
道衍翻了翻眼皮,“请柳大人指点。”
柳淳笑道:“指点谈不上,就是详谈而已,大师以为如何才算是修行呢?”
“请柳大人指点!”道衍像是个工具人似的,继续面无表情道。
“哈哈哈!”柳淳笑道:“我听闻天竺有人苦行,餐风露宿,居无定所,每日乞讨为生,受尽苦难折磨。他们为了磨砺意志,甚至会举起手臂,几十年不放下。他们受鞭笞,火烤,刀砍,针穿……总而言之,竭尽一切手段,折磨自己,唯有受尽苦难,才能真正觉悟……大师以为然否?”
道衍低垂眼皮,冷冷道:“世间本就是个无间地狱,受苦难折磨,理所当然之事。没想到天竺竟然还有苦行之人,相比之下,北平僧尼,太安逸了。”
“对啊!”柳淳抚掌笑道:“大师一语中的,他们过得太好了,享受四方供奉,吃的肥头大耳,如此怎么能修行得道吗?让他们去做点苦役,干点活儿,都是为了他们好。不然等到死后,像他们这样不劳而获,脑满肠肥,还不要下十八层地狱啊!”
道衍终于抬起大眼皮,用三角眼盯着柳淳,仿佛在说,你可真行!
柳淳哈哈大笑,“二殿下,大师赞同我的看法,你要告诉那些僧尼,大师是为了他们好,一定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什么脏活,苦活,累活,都交给他们。要早早起来,晚晚地睡,吃的要少,干活要多……对了,佛门不是有过午不食的要求吗!一定要落实下去,决不许打折扣。”
朱高煦真的忍不住了,比起黑心,道衍似乎还不如师父啊!
“我怕把他们都累死啊!”
柳淳摇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们要修行,人家是求仁得仁,怎么能说累死呢!那叫早登极乐,对吧?道衍大师!”
道衍还能说什么,咬着后槽牙道:“对,就按照柳大人的意思办,不要客气!谁要承受不住,谁就不是佛门的弟子!”
朱高煦大喜过望,深深一躬,“请大师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了。”
他乐颠颠跑了,这回可好了,手上多了一大批劳动力,这可是好事情啊!赶快修城墙,铺街道,挖掘水井,忙得不亦乐乎。
朱高煦算是彻底发挥了黑心本色,别管男女,一律当成牲口用,往死里用!
半个月之后,朱高煦又来拜见师父,道衍也在,他跟柳淳一起规划未来的皇城。
“大师也在,我不用麻烦了。”朱高煦一屁股坐下,无力道:“告诉大师一件事啊,那些僧尼都没了。”
“没了?”
道衍大惊,高声质问:“二殿下,你,你也太过分了吧!”
朱高煦同样怒道:“我怎么就过分了?我还是慈悲了呢!”
“你,你太过分了!”道衍真的生气了,“二殿下,这才半个月的功夫,你把人都给累死了,你,你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哪管累死个两三成,留下大头儿,也好说啊!真的一个都不剩了?”
“真的!一个都没有了!”
道衍咬了咬牙,这下子可不好办了。
“行,二殿下,事到如今,老衲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事啊,必须要找王爷,给老衲一个公断。”
道衍怒气冲冲,他让僧尼去干活,那是担心伤损民力,能用上的人,一定要用上。可半个月的光景,活人就变成了死人,你朱高煦是怎么用的?
僧尼如此,那些奴仆罪犯呢?
会不会也是死伤无数?
还有普通百姓,万一也这么干,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朱棣和柳淳在制定方略的时候,反复强调,要体恤民力……修建工程,是为了恢复北方的经济,可不是弄得烽火遍地。
“二殿下,你到底是怎么办的?”道衍再度质问。
朱高煦两手一摊,“我只能说,现在一个僧尼都没有了。”
道衍气得青筋凸起,咬着牙道:“那好,老衲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走!”
他扯着朱高煦就往王府书房而去。
柳淳眨眨眼睛,他听得出来,朱高煦似乎话中有话,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弟子,当师父的可不能不管。
他干脆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也不管大黑猫了,急匆匆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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